闲暇说茶《泉城晨话》第382期

杨延斌

人们一说起居家过日子,一般都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我琢磨着，应改成茶、米、油、盐、酱、醋、酒。茶是媒介、茶是道具、茶是层次品位、茶是礼节人性、茶是眉眼高低、茶是礼尚往来。一人独处喝茶是悠闲，一众喝茶是以茶叙情的交际方式。茶里有人情冷暖，茶里有举止规矩，茶里有险恶人心，茶里有虚情假意，茶里有高尚情操。人世间所有的滋味儿都能浸泡在茶里。

一个人在对方心里是什么分量，就隐匿在为你倒一杯茶的姿态里。对方在递给你茶的一瞬间，你是什么感觉，就是你在对方心里的分量。

我钦佩茶的包容，不管人多人少，冷清热闹，家里家外，小人物大名流，杯里的茶不以浓淡区别对待。什么场所都离不开茶，高贵卑贱，男人女人，忙人闲人，都离不开茶，茶和人的亲密度，不亚于空气粮食和水。

老祖宗把柴放在七件事首位，是因为烧火做饭的燃料最重要。现在烧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却想：有一天因为灾害造成燃气、供电中断、还能用什么手段做熟一顿饭？也许你认为我是杞人忧天、胡思乱想，那是因为我们的国家的生活太安稳了。假设你生活在中东、乌克兰，灾难不就天天不离不弃嘛。

我们应该感知到最大的幸福，就是爹娘把我们生在中国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度。如果谁现在还说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最好滚到他们认为月圆的地方去！

今天说《闲暇说茶》，是想到邓友梅先生有部散文集：《饮茶闲话》。因为老人家和我是邻村老乡，所以只要听到茶、看到茶、喝到茶，脑子里就影影绰绰闪着《饮茶闲话》。茶话茶话，手里端起茶，才好开口说话。有了喝茶的吸溜空当，才能借品茶掩饰，深思熟虑着恰当的话。有句话说，想一遍再说，正好正确一倍，若是吸溜呷下几口茶再说，既是一种沉稳，又能想出恰当的话。有些重要场合，手里的一杯茶或许能为你遮风挡雨，说不定还能消灾避祸。

茶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的：四岁之前，家住水务街十字街头东北角，我家开了个茶馆。一个月有六个集，茶馆专为赶集人而开，多半是卖完货的外乡人，递上一毛钱要一壶茶，然后拿出干粮，边滋滋喝茶边吃干粮。长大后听姐姐们说：开茶馆用的茶叫叶子，合作社里卖一块钱一斤。长到十来岁，才知道水务街几百户人家，只有十户八户能喝得起茶，而且，他们会把喝过的茶在盖帘上晾干、搓碎，参进新茶里。

我发现喝茶和吃饭一样，很有意思。吃糠咽菜也是吃饭，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也是吃饭，只是这一吃就得分三六九等；喝茶也是如此，几块钱一斤的茶沫子是茶，几十元、几百元、几千元甚至上万元一斤的茶也是茶，只是茶沏在杯里，就分出了高低贵贱。

写到这里，猛然想起杜东平为《泉城晨话》写过一篇评论，翻出来再仔细一读，感觉她把《泉城晨话》喻作《一壶香茶》，而且赞美之词虽然多多，但感觉她的誉美之词比较恰如其分，并没夸得我脸红惶恐。这就是东平的度！从中看出她把茶喝明白了，而且能以茶喻理，具备了优雅女性的秀外秀中。在写第378期《优雅杨绛》时，我顺手把有关杨绛的名言、经典语录转给了东平，并留言“杨绛身上藏着刚性。水是最柔软的，也是最硬的。”

邓友梅在文中说：“中国人喜好喝茶，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赵佶当皇帝时……写了本研究茶的专著《大观茶论》。从产地，种植，采摘，到制造与喝法写的都地道……他当皇上要也这么在行，不至于后来又当俘虏；我老家有个本族大辈，每天茶不离手，日本鬼子扫荡时，大家逃难，他不带行李却手中提把茶壶。走在半路受到日本兵的追击，叭的一枪正打中他的茶壶……他却提着一对铜壶梁说：可惜了这一壶好叶子！”一壶茶能让人把生死置之度外，这是茶的魅力。

邓友梅在文中讲了两个人喝茶的本事。说洛阳有个状元叫蔡襄，喝茶有独到功夫。有人得到名贵的“小团茶”，就请他来品赏。蔡襄请一位朋友陪他去。仆人献上茶来，蔡襄喝了两口啧啧嘴说：茶是不错，只是里边掺了“大团茶”。主人心想，这茶是新得到的珍品，怎会有假？就把仆人召来问道：你可曾掺假？仆人只好如实说：原来备下小团茶是两人份，我见多了位客人，怕份量不够，就掺了点大团茶。主人大惊，对蔡状元的品茶功夫再不敢怀疑。

邓老还说：有位旧家子弟不务正业，只好饮茶。最后穷得沿街求乞。有天要饭要到一家茶庄门口，店主拿出几文钱给他。他说：钱不敢收，只求赏杯茶饮。店主就叫人把日常待客的茶端来一杯给他。他喝了一口摇头说：四远闻名大茶庄的茶不过如此，承教了。说完扭头便走。

店主就把他叫住，吩咐把最好的乌龙泡一杯来。叫花子喝了一口，叹口气说：茶是上等的，可惜泡法低劣，糟蹋了！店主大惊，悄悄叫人到后宅，让善泡茶的小妾泡杯茶来。那叫花子饮了一口就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店主忙问出了什么事，那叫花子说：这茶的味道使我想起了前妻，我从没见有人达到她这样火候。那店主一问他的籍贯，历史，果然和那小妾一样。店主知道小妾就是那人前妻，给他包了一包好茶叶把他打发走了。

茶里有乾坤、有无止境的学问，要想把茶喝明白，首先要明白做人。

2025年3月2日于济南

      作者简介：杨延斌，笔名水务。《都市头条·济南头条》首位特约专栏作家。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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