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军孟家不如商河郑家”

——商河县郑路郑家盐商传奇

□庞佃军

“商河郑”与“旧军孟”之名号

清末民初，商河周边一带活跃着中国北方六大豪门望族，即南皮张家、邹平袁家、郑路郑家、旧军孟家、武定李家、鲁北相府。其中，鲁北相府（即殷巷王家寨王氏家族）和郑路郑氏家族均属于商河，郑与王在商河一南一北呈南北呼应之势，名噪一时，郑路郑家更是因为一句流传甚广的俗语“旧军孟家不如商河郑家”，让人津津乐道。

郑路郑家位于商河县郑路镇政府驻地，是世袭官商，在山东甚至华北地区都是首屈一指的大盐商。旧军孟家位于章丘刁镇，代表人物就是“东方商人”孟洛川。据说，兴盛之时，郑氏家族的商号“广增源”影响力和经济实力远远超出孟氏家族的商号“瑞蚨祥”，因此才有“旧军孟家不如商河郑家”之说。考证起来，此一说法约有三种缘由：一是郑家财富超过孟家；二是与鲁北相府的结亲，郑家与王家算是门当户对的世代姻亲，而孟家得求托袁世凯作媒才算是攀亲成功；三是孟家祖上曾有皇室所赐玉白菜一株，雕有蟋蟀一只，蟋蟀栩栩如生，触之可鸣，一次有人不小心碰断蟋蟀腿足，以致其不复鸣叫，遍访名匠修复不得，最后还是郑家求诸皇家工匠修复成功，鸣之如初。三种说法，实际从不同侧面佐证了郑家财富与地位的盛极一时。当时，济南曲水亭街大半个街道的房产都在郑家名下。当年郑家还曾有四盆亮灿灿的金花，平时珍藏于墙体夹缝里，逢重大节庆都会取出展示欣赏。后因政治运动而收缴，现收藏于济南市博物馆。而在新中国成立初期，郑路镇政府的大院就是由郑家房产充公的。现如今，郑路镇政府往西数百米远处，临街商铺后的一处普通院落里，住着一户郑姓人家，正是当年郑氏家族的后人，毗邻繁华的商铺楼群。上述种种，说明郑家豪门望族地位，确实盛名之下，其实可副。

郑家盐商之兴衰

清代盐商经营盐要有户部颁发的盐票，一包盐（约500斤）跟一张盐票，票随盐走，没有票的盐就是私盐，属非法经营。

当时发给商河的定额盐票为2490张，由南北盐商平均分配，南商就是郑路的郑家盐商。郑家盐商道光六年开始经营的商号叫做“广增源”，到咸丰五年（1855），南商“广增源”又分为“广复兴”“增复兴”、 “源复兴”三家商号。据说，郑氏家族祖上就跟清朝皇帝是“御兄弟”，所谓“御兄弟”就是在皇帝面前享受不自称奴才的特殊礼遇，这说明，郑氏家族从前就跟官府有很深的渊源。郑氏家族的盐商产业是由户部注册，产权包括盐滩、制盐、盐店，为世代所有，行话叫做“业商”，是道光六年（1826）从山西巨商“砸三慓子”手里买入的，经营范围包括临邑全县和商河南部半个县，供给四十万人吃盐，每年过手的盐有二百多万斤。

根据郑氏家族后人即国防部外事局办公室原副主任郑正的回忆，郑氏家族墓地曾有碑文记载，郑氏家族里第一个置办盐业的人是郑才，就是他从“砸三慓子”手里买来产业。这些记载其事的墓碑后来在治理黄河时被拉去作了石料，已无所存。这位“砸三慓子”是清代的山西巨富，他有很多处盐场，曾经跟清朝皇帝比过宝物，家藏的珍宝连皇帝都自叹不如。传说郑家广熙堂有四盆金花，就是郑家祖上从“砸三慓子”手里买入的，那时每到过年，郑家的族人都会聚在一处瞻仰金花，过完年就把金花再收藏到双层墙的夹缝里。

旧中国的盐滩盐店产权属于私人，郑正家族的“广福兴”商号制盐的盐场在滨州沾化的下洼，有二人滩池两付，所谓二人滩池的“二人”，是一个计量单位，大的还有“四人滩”“六人滩”之说。那时在海滨盐场划界，由一个壮小伙子拿一根木棍使出全身力气扔，扔一下就是“一巴棍儿”，在盐场计算面积就按长宽多少巴棍儿来相乘。郑家盐商，从最早的“广增源”一直到后来分家为“广复兴”“增复兴”源复兴”三个字号，这些商号都是女人当家，成为当时一大看点。比如，“广复兴”主事的是郑正祖父的四婶，“增复兴”主事的是郑正祖父的四弟妹，“源复兴”主事的是一个比郑正祖父大两辈的女人。其中“三复兴”中的广、增两家，曾长期包租给泰安等地的行商经营。直到1937年“七七事变”，郑家所有的盐商，顷刻间全部没落。当年郑家还有一项生意就是进口贩卖“洋油”（即煤油），由轮船运输进口到中国境内贩卖，抗日战争爆发后，正在运输途中的几艘货轮被日军封锁侵占。

郑家盐商鼎盛之时，兼有私盐公办的性质，当时官府为保障郑家食盐的专卖地位，还特许他们设立私牢，用于打击食盐走私。好在郑家并未利用这种特许地位欺行霸市，反倒是做了许多善行义举，因此在周围乡里赢得良好口碑。据说，当地有犯了事的人被官府追究时，多数会到郑家求个情，在郑家地牢躲避一下，等风头过去了再安全地离开。解放后，土改、“文革”等历史运动中，郑氏家族受到一定冲击，但得益于郑氏家族多年经商的好口碑，郑氏家人虽然经受各种“挨整”，但总有好心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保护、照顾着他们。

现如今，与郑路镇政府毗邻而居的郑姓人家，以其“郑氏”的家族符号独自守望着“郑路郑家”曾经留存的荣光……

作者简介

庞佃军 1971年出生，商河县沙河镇烟墩村人，现任职于商河县委机关政务保障中心。系中国作协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理事、七届济南作协理事、商河县作协主席。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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