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外

许商中心小学 万洪梅

由于搭档特殊情况请假，种在课堂上的我，切实感受到了那句俗话：年龄不饶人，不服老不行。

下最后几层楼梯的时候，不慎踩空了一步，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教学楼大厅的地上。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无能为力。周围的同事们听到声响，纷纷围过来查看情况。

“你没事吧？”

大家有的帮忙拿包，有的架着胳膊，有的抱着后腰，试图扶我起来。

“没……事……我……我可能扭到脚了。”我痛苦地佯装无事，低头掩饰着眼中的泪水。楼内等校车的学生们也惊恐地围过来。

年轻力壮的于老师大踏步跑过来，两手搂着我的腰部往上一提，我才勉强站了起来，但左脚依然疼痛难忍。我尝试着踏实地面，感觉骨头可以支撑，就一瘸一拐地前行。

看到这一幕，同事们纷纷表示要送我回家。我感激地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工作一天了，都需要回家好好歇歇，我怎能再给他们徒增负担呢。

“你到办公室坐坐再走。”

“我背着你走。”

“我送你回家吧。”

……

同事们的话，又一次捅了我本就发达的泪腺。两行热流不停地偷偷遛进口罩。我赶紧拉低帽子，拉高口罩，强忍着痛，嘴上的硬气依旧，后背已经冒汗。来办公室签退的同事们都围过来，关切地询问。

我使劲揉着脚脖子，终于有了感知。赶紧右脚强撑着身体，在老师们关心的话语中，以铁拐李的方式走出办公室。本该右转，我特意左转到楼梯底下，趁着无人，快速擦拭着脸上疼痛的泪水。

我正暗自庆幸怂包样没有当众出丑时，两个小身影跃动到眼前，“老师您怎么了？”

我打了一个激灵，使劲低着头，佯装坚强，“崴了一下脚。没有什么大碍，还可以开车。”说完，我冲着两个学生摆摆手，忍着疼痛潇洒作别。我一步三歇息，艰难地挪动到车边。两个小身影一下子冲过来，拉开了车门。“哎吆，学生送老师到车旁啊，好温馨的画面啊！”远处，不知情的同事笑着揶揄道。

左脚脖子传递到全身的信息，早已把我爱说笑的能力压到了五指山下。我勉强回以惨淡的微笑，谢过孩子们。并且再三明确，我能安全到家。俩个孩子才挥了挥手，看着我离开。

一路小心开车，进入家门，赶紧躺下，把脚脖子垫高，以防止充血肿胀，最大限度进行伤后自我处理。

这样以来，就逃脱了家务，有充足的时间看手机。济南周三读书会会长金后子先生的《好好陪陪自己》，似乎是专门为我而作。金后子先生说：忙时，偷偷闲，别丢了幸福；累时，停停手，别丢了健康。

半百之年的我，何尝不知道，健康没有了，一切都是零。况且有些事儿，的确已经力不从心，是该好好陪陪自己了。

奈何，我是一线老师，一周二十五节课。乡村学校现状本就如此，大家都在超负荷运转，我岂能例外呢。疲惫的时候，也很想善待自己。奈何，本性使然，只要走进教室，浑身的能量顷刻间迸发出来。满脑子都是学生，梦里都是学生。寒暑假还特别想学生，仿佛那些孩子不是家长的，而是我的。一下午四节课连堂上，照样激情四射。直到学生们笑着说：“老师，您怎么光张嘴不出声了？”起初，我还以为是迈坏了，原来是口腔内的津液供应不足了。

柔和的灯光下，脚脖子已经肥胖起来。我忽然想起近期本县去世的两位男老师，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五十多岁，不经意间撒手人寰。这一摔，让我清醒了，真得该好好陪陪自己，善待自己了。

可是……想起一双双聚光灯一样清澈的眼睛，我依然忘记了半百余年的自己。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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