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扶贫车间
他问清楚了，原来是贫困户刘根民打来了。根民说，瓜熟了，可以出园了，想让他尝尝鲜。
十天后，正杰到村了。中午，刚吃过饭，刘根民背着个编织袋进来了。袋里鼓圆，打开，取出三个西瓜。
“三个西瓜，沉着呐。”根民说。
“瓜个不小，有份量。”正杰说。
“不但个大，还杠甜。”
根民找来切面刀，打开了瓜。红沙瓤里嵌着黑籽，淌着水。
“解渴佳品，沟庙西瓜。”正杰说。
“傅书记，编几句广告词。我只会说，沟庙西瓜，个大个圆，甜甜甜，不甜不要钱！”
“能中。沟庙西瓜，个大沙瓤瓜，吃了都说顶呱呱呱。好瓜！中不中?”
“中!现在去县城卖，成了小头，大部分在地里都处理了。一辆辆买瓜的车就停在地头。一家人去草丛里，把一个个光溜溜的西爪抱出来，打扰了它们的美梦啊！”
“今年还算风调雨顺。你出头说用邻里机井，只用了一次。要长期种，就得打井。”
“今年能挣多?”
“一亩六七千，五亩，小三万差不多。”
刘忠宝来了，说今年烟叶，形势喜人。再停一个月，就可以撇烟炕烟了。
石军说，你请假这一二十天，我代会，乡里重点工作是，有条件的要上扶贫车间，说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我打听了一下，王寨乡三个村建了扶贫车间，大部分都在观望。
“都生产些啥?”
“做耳机，种蘑菇，加工艾草茶。”
“庙沟村，最适合做旅游项目，文旅结合。但现在条件还不成熟，基础设施差。
“搞啥项目呢，我也一直在想。村里留守妇女，闲着没事，就说东道西，容易滋生是非。才来时，你正忙，村里人来了，黑豆豆黄豆豆撒一地，话稠得很。都说，不会说是非，其实不然。这家长，那家短，这家有了钱，钱来的不正道；笑话人穷，这家太穷了，孩子三十多还打着光棍，光景过的没法说……老话说，来说是非的，必是是非人。
现在好得多，基本没人来了。如果有扶贫车间，让留守妇女都进车间，既能增加她们收入，还能照顾到老人和孩子。这些妇女，适合干啥呢？她们手巧，肯吃苦，做服装咋样？中原服饰在县产业集聚区建有厂，我认识王总，也算个熟人。”
周一上了班，正杰到局里直接找王局长，谈了自己的想法。王局长说：“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钱字。建一个扶贫车间，得十几万吧，钱不是地上土，一挖都有啊！咱局是个清水衙门，前任局长在街上饭店签字的饭单，还没钱报，人家天天来闹事。一分钱难到英雄汉，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不过，你看其他单位，建有没？都有，咱也得弄，不然就显得咱站位低。有些一——半吧，不建，咱也不建……”王局长摊开手说。
正杰气冲冲地出了门，叫上石军马上出发。
路上，他接到王局长的电话：老兄，都是为了工作，相互理解。话说回来了，真建了，局里肯定支持的……钱不多，几千块钱，我会想办法的。
正杰坐在副驾驶座上，摔打着手中的汇报材料。心里怒火中烧：没钱，没钱。一听说主管副县长要装修办公室，就主动找上门，请缨包圆装修费，后来报了小三万，舔沟子货。听说，旅游局将要合到文广新局，王局千万百计想给自己谋个好位置。
局里看来是指靠不上，只能另想办法。
石军说，村中间有个大通间，八九间的样子，门一直锁着，像是空的。
“那应该是个教堂吧，有天，我和大民转到那儿，大民说过。看看教堂能不能做做文章。”正杰说。
“这文章不好做。教堂是张超武当头的时候，批地盖的。说是卖地，其他人都说没见钱，也没见收据。超武进去了，现在就是糊涂账。另外，盖教堂，大部分人都捐有款。当时，有钱的捐钱，没钱的卖树卖牛，也要捐，牵扯面太大。”回村后正杰找到大民，大民说。
“现在教堂闲着，不用也可惜，咱可以租。另外教堂占地找不到手续，他们也不硬气。教徒的工作咱们可以分头去做。”
“咱俩定个时间，过去找李万花谈谈。李万花，礼拜时，常戴个红帽，都叫他‘红衣主教’，对不对，也不知。教堂关门后，一直在家呆着，不少干活。不关也不行，十几岁的娃子都进教堂了……”大民说。
“当时，咋没手续?”
“这事你也能想到。钱送给了张超武，但没人敢开口要手续。”
“下午就去。”正杰说。
下午四点，正杰说，还是带点礼品，一是人家年龄大，二是老话说，不带礼品，狗猫都不让进门。他在商店里买了箱“蒙牛”牛奶提着，和大民来到村东头一个高门楼停下，门关着。大民上前敲门，并喊着：“万花婶！”没人应。
他俩等了一会儿，正想走开。大民一抬头，说，回来了。东边胡同口，万花走过来，她一手拄着锄，一手拎着透着绿色的塑料袋。
“你们来了。去菜地拽了拽草。这一段，雨水好，菜长草也长，草都快把菜吃了。”万花一边开门，一边说。
万花拉过两把小椅，让他们在院里坐定，她又去屋里，拿出几个桃子洗净，放在盘子里端过来。
“大民，……这是傅……傅书记，你经常在门前过。来，尝尝咱沟庙地里的桃子……虫眼不少，但是绿色食品。”
万花大约六七十岁，中等个，微胖身材，满脸是细而密的皱纹，五官精致，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
“来了，啥事？说吧，大侄子。”
万花的老伴刘中，和大民家没出五服，按辈分大民应叫刘中叔叔。
“婶，是这么回事……”大民把和正杰商量的事说了一遍。
“婶，教堂闲着也是闲着，咱何不利用它，给乡亲带点利，造点福。你们信道不是教人多做好事、善事。这事，也是你和村里信徒做好事的好机会。”
“大侄儿，听着是这么个理。但盖教堂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许多人都帮有忙，不能我一个说了算。我得跟大伙商量，成或不成，大伙说了算，现在不是讲民主嘛?我还有个顾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大嫂。”正杰说。
“我怕说这话不吉利……怕你们动了主儿办公的地方，恐怕主儿怪罪，对你们不利啊，影响到亲人，很厉害的。……”
“老嫂子，这个请你放心，我们是党员，是无神论者，不怕这个。基督教讲圣洁、公义、爱人等都是做好事。你们给村里贫困户做好事，也是在践行道义啊！你说，对不对?”
“对，对，傅书记说话水平高。经过黑暗，才知道光明的可贵。张超武彻底把村搞乱了，现在村里走上正道不容易。村干部实干，‘出水才看两腿泥’，大家心里有杆秤。我和大伙商议一下，好吗？估计问题不大。”
“好。婶，你们尽快。一年给多少租金？村里正商量这事。婶，我们走了。”
他俩起身，万花提起大民脚下的牛奶，非让他们拿走，撕摆了半天她才收下。
按住这一头，正杰抓紧时间和王总见个面，之前他给王总打过电话，说过这事。
八点给王总打电话，王总说他刚到办公室。石军开车，二人急急往产业集聚区赶。这里引进了十几家企业，平常静悄悄的，很神秘的。到了中原服饰公司门口一通报，直接放行。
下了车，正杰摸了摸裤兜，里面装着他准备好的一盒“中华”牌香烟。
他在一楼找到了总经理室，一敲门，里面传来：请进！
他一进门，王总起身，示意他在老板桌前的沙发上坐下。一会儿，进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给两个人各泡上一杯西湖龙井。
王总大背头，金丝边眼镜，便便大腹都藏在背带裤里，标准的S形，不过凸起是后背和肚子。
正杰上前让烟，王总挥挥手，拿起桌上的软包“中华”，正杰把烟放在桌边，退回到沙发上。
正杰说明来意。
王总说：“企业带贫扶贫，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统战部、工商联，都会安排下乡开展些扶贫活动。想办服装加工的扶贫车间的村不少，接电话好几个。我学诸葛孔明得择个明主，择个品行正、声誉好的朋友来做这事，这是相知的缘分。所谓带贫，我们不求利润，企业包机器，包原料，包销路，包技术培训。村里要保证制作衣服的质量，这个你懂。”
“谢谢，谢谢。”正杰起身和王总握手。
二人初步敲定实地考察，场地整理，机器安装，人员培训等问题。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制衣车间，主要还是用电问题，重新装线，安装新变压器。正杰拿出了五千元的办公经费，先买东西，活不能停。
车间里，荧光棒熠熠生辉，一台台崭新的机器，奏响美妙的合奏曲，机器调试一次成功，王总热烈地鼓掌。培训结束后，王总说：“农民工，素质堪忧。你问，东三省是哪三省：她说，不知。又问，新疆在哪儿，她说，在老南边。……”“贫困户高中毕业几乎没，初中毕业是少数，小学文化占主流，只要多培训，出啥问题就解决啥问题。退货无门！”正杰笑着说。
第一天培训人来齐了，第二天有的说出种种理由，没来，正杰和大民上门去请，就像当年刘备请诸葛。
沟庙村扶贫车间开业仪式定在七月一日。前一天，王局长来了，梅书记来了，领导们在用心斟酌着仪式的每个细节，因为县人大的谭副主任和县政协的邱副主席也要参加。
次日早上八点，扶贫车间门口，大红条幅髙挂，宣传板面横列，长长的鞭炮蜿蜒于地。
领导剪彩，鞭炮齐鸣。王局长第一个发言，他情绪激昂，精神饱满地说：“三川县旅游局支助王寨乡沟庙村扶贫车间五千元。最后，他感谢来宾，感谢领导，并向各位领导保证：旅游局要真扶贫，扶真贫。筹建扶贫车间，这只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扶贫不成功，坚决不收兵!”
掌声雷动。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翟柏坡，微信名般若，洛宁县第二实验中学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思客》签约作者。百余篇作品见于《奔流》《牡丹》《洛阳日报》和微信平台，文集《我爱我土》由中国文化出版社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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