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播诵:王强

——据传,从荆州飞来的一只宝鹤(凤凰),曾在东岭上那棵高大的梧桐上小憩,仔细地观察一会便展翅西去,于滨江的西山上翩翩起舞,引得彩云环绕,百鸟群集。后来先民们就将东岭称为“凤凰台”,西峦叫做“凤凰山”[1]。

熬了20年,河南罗山人张轸终于出头了。
1948年9月,国民党政府为了遏制共产党的发展,特地在河南信阳设立了一个第五绥靖区,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玩意,只不过是将鄂豫皖三省边区的“清乡总指挥部”牌子给刷新了一下,原来的“清乡头头”张轸变成了“绥靖区”的司令官。
张轸以为,把中将肩章扛了十年的他这次真的得到了蒋介石的青眼,自己在南京的分量一定增加了不少吧?于是信心满满地推荐他的老部下朱其平做副司令。可是几天后他接到国防部的通知时,副司令的头衔不仅与朱无关,反而给了与他面和心不合的赵子立。这让张轸好烦,朱其平的心里更是愤愤不已,他甚至以为张轸把钱没有用到位,好话没有说到点子上,以至于蒋介石不看好他。没法子,张轸再次上下打点,这才委了朱出任五绥区的参谋长,此后才做了副司令。
朱其平与张轸是日本陆军大学的同学,两人私下的感情一直很好,加上十几年来一起出生入死,几乎到了合穿一条裤子的地步。因此,朱其平敢在张轸面前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甚至还强行当过他的家。但是,两人也有谈不到一起的事,这就是倒戈反蒋。
记得有一次,张轸试探性的提了一下部队起义的事,没想到朱其平马上就把人脸一拉、狗脸一挂,大声嚷道:“翼公,共产党是一定要讲阶级斗争的,你表现得再好,终究也要把你斗成光杆司令。你要明白眼下国民党的失败,只是暂时的,你起个什么义?”所以他在信阳奉命主持修建城郊防御工事时,就曾不顾一切地扒民房、征民夫,勒索款项,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他却以为自己做得不错,不仅能在蒋介石面前露一手,还夹带着堵了堵张轸反叛的后路。


1949年2月,把信阳丢了的张轸带着部队到了江夏,安顿好了家属后,他带着朱其平踏上司马岭(今汝南路东段,因西晋司马伷驻节于此而得名),想去凤凰台看看地形,顺便沾沾当年琅琊王司马伷的光,冲冲晦气。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一下子谈到了金水闸。
“翼公,过两天我想去看看金水闸,据说那可是长江上最大的水利工程哩!”
张轸猛地一惊,但他马上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恐怕不行啊,你还得随我一起去汉口,找白总(崇禧)争取一点给养哩。”
这是一个朱其平拒绝不了的理由,因为国防部只给了张轸一个军的编制,是白崇禧出于拉拢张轸的目的,才批给了他一个兵团的番号,却没有帮他解决粮饷的问题。
张轸之所以吃惊,是因为两个月前(1948年12月31日)这个亲密的反动同窗不仅扣发了河南参议会议长刘积学为首的一群民主人士逼蒋下台的“亥时”电报,而且还在春节前谎报军情,在全军南撤时,“矫旨”破坏了平汉铁路上的浉河大桥,彻底炸毁了武胜关的铁路隧道[2]。
武胜关位于河南信阳与湖北广水的交界处,因关下有“武胜”镇而得名。它北屏中原,南锁荆鄂,是大别与桐柏两山之间的重要隘口。春秋时称直辕、澧山,秦统一中国后改为武阳关,南宋时才易名武胜关。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平汉铁路修到这里,两百多民工花了五年时间才在关下打了一条长约三千米的隧道。可没想到朱其平竟然把摧毁这一铁路咽喉当成了遏制共产党的契机,还附带给张轸增加了洗不去的罪孽。
那天是(1949年)4月2日,第五绥靖区司令部奉命南撤,张轸因为事急提前去了武汉,司令部则由朱其平率领跟进,可还没到武胜关,朱其平说接张轸之命,令代管的第七军工兵营长炸毁隧道。
郑营长岂敢怠慢?他拖来了十余辆机车和100多个车皮,从两端对进,堵死了隧道。这虽然给南撤带来了麻烦,以至于司令部也不得不爬关而过,但朱其平却好生夸奖了郑某一番,还说要为他向七军的军长李本一请功。
宛如服了兴奋剂的郑某,声嘶力竭的催促部下把几百箱炸药塞进隧道,然后按动电门,只听一声巨响,山麓上顿时腾起了几十米高的烟尘,就连坐在两里路外的朱其平也被震下了小凳。
隧道上原有一个桦树湾,那天正赶集,突发的大爆炸导致房倒屋塌,鸡飞狗叫,男女老少死伤两百多,哭声远传几里,多年后乡民谈起此事依然惨不忍叙[3]。
在武昌得到这一信息的张轸几乎惊掉下巴:这家伙好大的胆喽!
自此他有了提防,所以一听“金水闸”三字从朱的口里蹦出,原先想上凤凰台的雅兴突然被浇灭了。

几天后,313师师长鲍汝澧亲自带领一个加强连替换了金水闸原来的守备,并把朱其平也从闸控室请了回来。路上,他对朱耳语道:“副座,有两个团长还记着‘武胜关’,恐怕对您很不利,司令命我前来保护您。”
朱其平猛地抬起头,他当然知道这“很不利”的含义,如果只有他一人,他根本懒得含糊,可现在他是拖家带口啊!联想起武胜关上的惨景……他不寒而栗。
到了杨蒋湖,他试图接通张轸的电话,但“华中剿总”回答:司令官们正在开会。放下电话的他朝窗外看了看,发现有警卫正在调动。他不敢有片刻耽搁地对鲍师长说到:“岷东兄,今天要麻烦你送我去贺胜桥哩。”
“啊,你要去兵团?”
“厌了,我也想通了,还是走吧。”
“去哪里?”
“上海,想轻松几天。”
“不等司令回来?”
“翼公太忙,不等了,他早就懂我。”
送到贺胜桥,鲍汝澧悄悄递给他一个木匣:“副座,我离开了您再开。”
送走了鲍师长的朱其平打开木匣,只见里有10条黄鱼(金条),还有一张纸条,上写着“保重”两字。
朱其平顿时明白,他已经成了这支部队前行的阻力,此时不走,性命堪虞啊。
生怕夜长梦多的他,急忙弄了辆车装着一家老小和两个卫兵,向南疾驶,可是一过临湘却换乘马车、改扮成百姓,躲回老家。
他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怎么就那么绝情,连村带人与隧道一起炸掉呢,要知道张轸可是河南人啦。
想想纸条上的“保重”两字,他铁石的心也难得柔软了一回,思绪把他拉回了去年五月。
那时,共军正在围攻确山,张轸奉蒋介石之命前往支援,按理说这时的确山应当是战尘崔巍啊。但解放军怎么就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于社旗打了一场,而且军队的番号还属于远在南阳后方的陈赓兵团?

正带兵冒进的张轸立即嗅出了诈味。他本想联系前方的整28师问问情况,但双方却没有可供通信的渠道,于是只好用无线电话呼叫人在信阳的朱其平。
接到电话的朱其平也觉颇不对劲,他立刻改说日语,咿哩哇啦地告诉张轸:攻打确山的是陈(毅)粟(裕)的三个纵队,其大部主力正向泌阳县境内的春水、牛蹄集结,刘(伯承)邓(小平)的五个纵队也由方城、叶县赶到了尚店、象河关一带,陈(赓)谢(富治)的第九纵队正在积极接近你。你要速返南阳,赶快与王凌云进行共同抵御”。
张朱两人都在日本留过学,但这次刻意的改语,却让监听的解放军一头雾水。张轸也因他们的一头雾水逃脱了被歼灭的厄运……
收住思绪的朱其平小心翼翼地收好纸条,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张轸今日之投桃是在报昨日之李。
朱其平走了,其余几个反对起义的刘子仁、郭馨波、范绍尧、岳烛远等,不是被张轸逐个收买,就是以各种名义分别支开,十九兵团里的杂音一下子弱了不少。
两天后,走上凤凰台的张轸举起了望远镜,他发现前面那座凤凰山的确比脚下的“台”更雄伟、更壮丽。你看,就山麓上那几株参天古木就极不寻常,别有祥瑞啊。
“走,上凤凰山!”他一挥手,警卫连闻风而动。


注:
[1]任永山.名胜[M].金口镇志内部图书.1991:350.
[2]李辉.张轸起义与武汉解放始末[N].文史春秋.2005(1—2期):66.
[3]史霄.冲破阴霾迎曙光[N].中州统战.2002(第2期):45.
2024.06.06
作者: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播讲:王强 ,中共党员,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湖北省武汉市菲尼克斯艺术培训学校执行校长,湖北省武汉市领航新启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执行董事。

编辑: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省朗协融媒体工作专业委员会主任,湖北省朗协语言艺术研究与实践基地副主任,《都市头条》认证编辑,铁马豪歌平台创始人,三年阅读已逾一亿四千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