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 我来啦！

曹雪雁

一、夕阳无限

下午两点到三亚，先补个午觉，睡到五点，不梳头，不洗脸，不穿袜子不换鞋，趿拉酒店拖鞋直奔海边，不到十分钟，脚趾触到海边温热的沙子。

第一次来并无陌生感，北方的海看遍了，不想错过三亚湾的夕阳红。四月中旬是旅游淡季，养生的候鸟多已北飞，海边人不多，年轻人很少，没有小孩子。夕阳下一辆粉红色气垫车岸边微微颠簸，船主人皮肤黝黑堪比非洲人，个子不高小腿粗壮结实，标准本地人，我上前咨询乘坐价格，他不屑地瞟了我一眼，冷漠地说：二百八！说完径直向公路边走了。我真心想坐一圈，是商家眼拙以为我付不起船票？是载一个游客不划算？替我省钱也不是坏事，何苦多想。

远远望去，夕阳下涌动的海水和弯曲的沙滩仿佛凝固，反射着暗红色的光，像在哪里看过的油画，是稀稀落落遛弯的人，是蹦跳的小狗，提醒眼前这画面是大自然的写意。

傍晚的沙滩慢慢变窄，附近没有警示标志，说明这里水域安全。看着几位比我年长的人，穿着紧身的冲浪泳衣曲线清晰，健步走进海浪，看着他们的背影洋溢着淡定从容，诠释着健康活力与年龄无关。

我依着椰子树干，欣赏着自由冲浪的他们，彩色泳帽在水面上像一个个跳跃的彩球，又像一朵朵忽大忽小的花。一个小时过去，一直站在原地竟然没有感觉腿痛，是肚子咕咕提醒我该吃晚饭了。

回酒店的路上，陆续有穿冲浪衣的同龄人，从我身边经过，或相向或相背，他们脚步轻快令我咂舌，让我想到街头拖着脚步，眼神迷茫的年轻人，想到地铁上含胸驼背的低头族，再次想到：健康活力与年龄无关。

二、朝霞生辉

听见手机闹钟声，迅速穿好昨晚从超市买的特色短衣短裤，编好两只小辫子，镜子里猛一看年轻了不只十岁，出了电梯一溜小跑。公路和沙滩之间那些椰子树高低错落，晨风里摇摆着它风调雨顺的大叶子，沙滩上细碎玻璃或残缺的贝壳闪着光，似乎在刷存在感，似在警告：走路小心别踩我。早起遛弯的人屈指可数，清一色的老字辈，找个人帮忙拍照成了大难事。连连被婉拒，说不会的，说眼花的，说手抖的，这些理由加上尴尬的表情真实可信，都是直爽的东北老乡哪会故意推辞。我没自拍杆，用手腕稳定，与椰子树合影，搂着，抱着，自己对镜头里的自己微笑再微笑，手机自动模糊了椰子树，美颜了皮肤，自己对自己“照骗”得意洋洋。与大海合个影，海天一色，凭手机上下左右，肥胖的下颚无法掩盖，可沙滩服和小辫子很青春，无法让自己真生气。

终于盼来个小女生，跑上前求她帮忙照相，跟在身边的妈妈对我摆着手说：抱歉啊大姐，她是聋哑人，她手也不好使。聋哑女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看着妈妈又看看我，很想试一试，竭力伸出手臂。她妈妈笑说：闺女你不会，别给人家添乱，咱去那边坐坐吧。

恰好公路上匆匆跑来一浓妆少妇，我俩相视一笑，同声说：你一个人？随即启动互拍模式，手托着刚掉下的那颗椰子，围着树转圈跑，挥舞纱巾跑进潜水区再跑出来，抓拍效果彼此满意得笑出声，少妇说从沈阳来三亚公出赶时间，匆匆告别跑走了。

我注意到，远处那位聋哑女孩，扭着身子回头看我，此刻，朝霞红着脸颊，聋哑女孩也红着脸颊，她在向我微笑，她身旁并肩坐着的妈妈，侧着脸看着女儿微笑。

三、一首老歌

有人说：每个东北人心中，都有一个海南三亚，那是苦寒之地对温暖的极致想象。我向往天涯海角，是青春年少时着迷的一首歌，坦白地说，是对《请到天涯海角来》歌词里鲜花和水果的美好向往。

这首歌上个世纪80年代初正火，为了学唱它，我们几个高一女生约定，早上大道集合，放学校门口集合，为了路上你唱一句，她唱一句，彼此提示歌词，纠正跑走的调，“三月来了花正红，五月来了花正开，八月来了花正香，十月来了花不败”一时间忘记高中开始的学习压力，边唱边想，天涯海角，咋有那么多花儿开不败？查字典词典，唯一见过三月木棉花，又叫英雄花，是在芭蕾舞《红色娘子军》背景看到的。“柑橘红了叫人乐，芒果黄了叫人爱，芭蕉熟了让你摘，菠萝大了让你采”这些水果中，只有桔子在火车上见过乘客吃。副食品商店里认识水果罐头商标图案，罐头里浸泡着是：橘子瓣、香蕉段、菠萝块。唱到水果这段，忍不住流口水，我们约定参加工作有钱了，一起去天涯海角，看四季的花儿，品四季的果。

大学毕业那年，从广播得知，海南成为中国最年轻的省，天涯海角原来是景区内两块巨石，那时对四季鲜花和水果向往不在那么迫切，更多寄情于黎族民间传说的美好：五指山传说、黎母山传说、鹿回头传说。

四十余年转眼过，花甲已至，听着《请到天涯海角来》，独自坐在芭蕉树下，品着百香果，看着“天涯海角”的大石头，想起一起唱歌的五位女同学，有两个当了奶奶，另两个当了姥姥，记得当年约定的大约只有我一个闲人。

退休后几年里，我本可以随时游海南，心情并不迫切的原因与在济南居住有关，代表海南形象的《请到天涯海角来》，许多花济南有。泉城三季鲜花目不衔接，自然熟的瓜果也不缺，海南旅行计划一拖再拖。

不可否认，年轻时《请到天涯海角来》播下的种子一直藏在心里，此时轻轻滑出物归原处。

天涯海角拍照那刻，我的脑海中另一颗新种子“济南周三读书会”涌上心头，果断高举标语打卡留念，我来了，带着东北歌友的青春记忆；我来了，心系泉城的文艺老青年。

作者简介

曹雪雁，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济南周三读书会会员，擅长叙事散文，零星作品见报。曾先后参与四册儿童丛书作序及点评。与女儿合著散文集《一把钥匙两把锁》。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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