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硝烟 奋力抢修 铁路畅通抵前沿（下）

——对越自卫还击战中的铁道兵二团系列之四

铁二团 姚尚明

（二）前进抢修、再传捷报

完成河口大桥抢修任务后，军区前指立即下达越境抢修的命令。 根据侦察情况报告，老街至柑塘22公里铁路被越军严重破坏的地段有700米，位于新浦车站与老街站之间。新浦至柑塘间破坏不严重，主要是少量弹坑。铁二团前指将破坏严重的700米交给二营，将新浦至柑塘间交给一营一连，三连负责警戒。完成期限，军区前指要求三天抢通，团指加码，要求两天完成。

2月25日深夜12点，二营党委扩大会将任务分割：七连、九连各担任350米，七连由南向北延伸，九连由北向南挺进，中间350米处合拢接轨。十连负责电焊等工作。营长朱起珊分配完任务，说：“条件? 什么条件也没有，越军给我们创造的就是这个条件，钢轨、钢枕、夹板、螺丝，全被他们拆掉了。咱们就地取材，去找，找不到，就到不影响通车的股道上拆，那里有的是!”

七连、九连开展了一场并没有组织竞赛的竞赛。

七连连长冯祖植、指导员佘能元接受任务回到住地，立即召开支委扩大会，连长冯祖植说：“明天境外抢修，咱连350米线路，9连也是350 米，中间点接轨，咱们只能多干，一米也不能少，少一米就是丢人, 丢人回家去可以，这战场丢人现眼就没脸回来见祖国亲人!”支委会过后就是党小组会和排务会，接着连夜进行工具和材料准备。凌晨三点半，指导员起来查岗，只见二排副排长贺忠堂等人还在清理工具。他上前小声对贺忠堂说了几句，贺忠堂嘴里“好好好”答应了事。第二天各个排的抢修行动开始了。

一排长胡熬书带领两个班，攀崖越涧，穿草丛，爬山头，冒着随时有踩响地雷的危险，很快在敌人战壕的拐弯处，发现了 4个用钢枕修筑的暗堡。这几个暗堡，上面覆盖着一米多厚的土和石头，土石下边摆着木头，木头下边压着钢枕。同志们凭着几把锹和一双双铁手， 仅用两个小时就拆除了4个暗堡，扒出钢枕128根。接着将这些钢枕扛到现场，三班长李四仔一次扛两根，在铁路边小路上飞跑，大汗淋漓, 衣服湿透，班里的同志也学着班长的样子拼命了。

三、四排的全体同志分别在新浦车站和老街车站拆卸钢枕。螺丝生了锈，扳手扳不动，他们就用大锤砸，硬是砸掉了一个个螺栓，从煤碴下边扒出钢枕，很多同志的手磨出了血泡，痛得钻心，但没有人叫痛。经过一天的紧张战斗，三个排千方百计，就地取材, 共找到和拆卸钢枕510根，夹板70多副，螺栓2240多个，为胜利抢通 350米线路打响了关键一仗。

二排的任务，先是把散落在草丛、路基上的夹板、螺栓一个一个拣起来，接着接收其他排运送来的钢枕、钢轨、夹板和螺丝，进行铺轨作业。副排长贺忠堂指挥大家先摆好钢枕，然后指挥两个班人员同时抓住钢轨抬到钢枕上，一个班固定夹板和螺丝，接着进行砸道……

七连指战员，向着350米中间线，争分夺秒地顽强前进。

图为：七连指战员正在350米地段铺设枕木。（付培敏摄）

图为：七连指战员正在砸道。(付培敏摄）

九连连长王春彦、指导员梁明高接受任务回到住地，同样立即召开支委扩大会议和军人大会动员。连长王春彦说：“明天境外抢修，咱连350米线路，7连也是350米，中间线接轨，咱们只能多干，一米也不能少。这抢修是对咱九连又一次大考，我们一定要坚决完成或超额完成！大家有没有信心？！”“有！”声音响亮。“到底有没有？”“有！”吼声山呼海啸。王春彦籍贯河南，1966年入伍，做过铁道兵首长的警卫员，见过不少大场面，他的普通话河南味有点浓，宣传鼓动极为拿手。他调到一师二团后就在九连担任副连长，不久担任连长。从紧急战备到抢修河口大桥，九连没有辜负祖国人民的期望，出色完成任务。他左右脚后跟干裂大口子流血，钻心地疼痛，卫生员郭海昌给他两张胶布贴上去了事：“前进抢修这事，责任太大了，关系前方正在浴血奋战将士的后勤供应，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落后七连!"

各排回去照例开会，连夜准备工具材料。九班长甘荣林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了指导员的话：“为了越南抗美救国战争的胜利，我国人民节衣缩食，给予越南大量援助，我和我们营技术员夏先禄先后受伤流血，还有90多名战友献出了生命。越南反动当局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猖狂反华，明天抢修350米线路，就是狠狠打击这只白眼狼!”想到明天的战斗，他索性爬起来，又将工具材料再查了一遍。

战斗开始，兵分两路。一、二、四排分别在富梅、老街车站拆卸钢枕，螺丝生了锈，扳手扳不动，他们就用大锤砸，硬是砸掉一个个螺栓，从煤碴下扒出钢枕。四排副排长王本书的手磨出血泡，疼得钻心，他一声不吭，带领全排第一个完成210根钢枕的任务，又立即协助三排开始铺轨。

三排是铺轨的主力，九班的任务是将拆好的钢轨，抬上小平车运到预定位置。班长甘荣林率全班同志在副排长王会军的指挥下，齐心合力，将一根根钢轨抬上小平车，由于用力过猛，右手中指一下子挤在两根钢轨的中间，他奋力拉出手指，指尖扁了，指甲没了，血，直流。疼吗？过了极限，反而麻木，不知道了。卫生员跑过来给他简单包扎，又立即带领全班继续战斗……连长王春彦看到甘荣林右手指纱布还在渗血，大声说：“九班长，你休息会吧?”甘荣林立即回答：“没事，没事!”王连长心头一热，多好的战士！“副排长，你去替换九班长，我来指挥!”王会军先是拉甘荣林休息，但是拉不动。只好挤到九班战友中间，又多了一份力量，在连长：“一、二”大伙吼“三” 的呼叫声中，九连铺轨向350米中点线挺进得更快了。

图为：九连连长王春彦指挥铺轨。付培敏摄

七连，九连，打了个平手！

接轨进行中。火车头就在后边等着压道通车。大家心急如焚。氧焊刚刚烧掉的短轨，温度很高，不好上夹板，等自然降温，至少10分钟，提水没有水桶还要跑路，来回也得七八分钟，当时天气很热，大伙干活流汗喝水是多么重要。但是，“一分钟也不能耽搁！”连长王春彦立即将自己水壶仅剩的水倒向钢轨，灼热的钢轨头青烟直冒，水不够，两战士学着连长的样子，也将水壶的水倒在钢轨上降温。一两分钟温度就降下来了，安上了夹板，拧紧了螺丝，线路通啦！

压道的火车头，在七连、九连战友的掌声中，向前驶去……

十连连长曾祥旭，指导员刘传道在营里接受任务，也是连夜开会。对三项任务进行分工：由连长曾祥旭带10人去朗洋侦察；由刘声权排长带12人去新铺车站警戒；由指导员刘传道带5人协助七连、九连抢修, 主要是切割残轨和夹板，氧焊烧出夹板螺丝孔。

第二天分头行动。指导员带着八班长倪清学及4名战士，将氧气瓶、焊枪、电缆等工具材料，装上单轨车推着出发，过了老街车站, 跨过七号公路，铁轨没了，怎么办？只能抬、扛、背着前进。氧气瓶不但重，而且滑不溜秋，不好抬，敌人炮弹不断在头顶飞过，又怕踩地雷，两个同志谨小慎微。看到这种情况，刘指导员边背着电缆边进行动员：“上级要求我们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胜利，我们机械连队，一切为施工连队的需要，施工连队抢修到哪，我们机械就送到哪。不要怕，红河那边有13军老大哥，河这边有14军老大哥保护我们。” 听了指导员给大家壮胆的一席话，大家扛的扛，抬的抬，加快步伐, 向前赶去。

到了工地，七连、九连的同志激战正酣。施工连队的战友用大锤砸掉螺丝，十分费力。十连电焊班的同志用氧气吹螺丝，进度快多了。 直到下班，九连还缺200副夹板，需要十连加工，电焊班的同志加班加点加工焊割，连夜做好交给九连，保证了九连抢修需要。

一连的抢修任务战线较长，从新浦站到柑塘共18公里。连长陆效明、指导员文载斌接受任务回到住地，同样召开各类会议，同时组成抢修组、警戒组、后勤组。第二天由连长陆效明、副指导员武平和率领一、三、四排乘解放牌汽车，开到新浦站以南，进入抢修地段。

背上武器弹药，拿上抢修工具，开始步行。这是前一天龙朴柏带领的小分队侦察过的线路，五六个地段有破坏，一排长周长亮是小分队成员，情况记得清清楚楚。于是他们沿着线路，大步流星向前挺进。 他们重点在道岔处停留，检查道岔有没有受损。或在需要抢修的弹坑处开始抢修。警戒组展开警戒。抢修组三下五去二，不一会修整完毕， 继续前进。到达朗洋大桥了，红河上的这座大桥是进入柑塘的咽喉， 也是敌我争夺的重点目标。我13军在西边，14军在东边同时有部队守卫。到达桥头，陆效明先与14军一位连队领导交涉过桥，在大桥中间位置，停下来检测轨距，察看大桥护栏钢梁受损情况。过了大桥，进入13军管区，越军345师已被我13军基本全歼，316A师也被重创，据说其师长带着残部狼狈不堪地向南逃去，剩下的残敌正被我清剿。敌人不甘失败，时不时打来几发炮弹，紧接着我军还击的集群炮就会隆隆响起。身在硝烟炮火下抢修作业的一连指战员毫不畏惧，一路向前, 2月27 日 11时30分，铁二团提前25小时完成前进抢修任务，火车直抵柑塘前线，并在整个自卫还击战期间保持畅通。据统计，12天共通过汽车近两万台次，每天通过火车两至三列。保证大量作战物资源源不断前送和运回伤员，再现当年“大军打到哪里，铁路抢修到哪里”的铁军雄风。

一连抢修小分队在大桥上进行测轨距、紧螺丝等工作。付培敏摄

一连连长陆效明（左2）、副指导员武平和（右1）和排长刘瑞合（左1）抢修中重点在道岔处进行检测。付培敏摄

铁二团指战员继提前39小时抢通河口大桥后，又提前25小时抢通老街至郞洋、郎洋至柑塘的铁路，火车直抵我军作战前沿。每天通过汽车1000多台次，火车两至三列。为我军自卫还击的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图为：火车拉着战利品等通过河口大桥返回国内。（付培敏摄）

作者根据《南疆硝烟》整理。

姚尚明，1970年12月入伍，历任铁道兵一师二团战士、文书、排长、副指导员、教导员、政治处宣传股长、副主任。1979年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荣立三等功。1984年1月随部队集体转业并入铁道部，历任铁道部十一局二处政治处主任、副处长、局水泥厂副书记、书记、中铁十一局集团二公司巡视员等职。曾参与编纂《铁道部十一局二处简史》，任副主审;著有《西线烽火——铁道兵二团援越抗美纪实》、《南疆硝烟——铁道兵二团对越自卫还击战纪实》;主编《他们从军旗下走来——铁道兵二团战友剪影》上下册、《中原筑路——铁道兵二团修建襄渝铁路文集》。湖北省十堰市作家协会会员。

槛外人 2024-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