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东北过年
曹雪雁

见面自来熟——
踏上回东北的列车,久违的“自来熟”扑面而来。纯粹的关里人会以为这种“自来熟”是在打探隐私,会引起内心提防,让人局促不安,答不是,不答也不是,手足无措。而对于我来说,退休前大部分时间在东北生活,对见面自来熟,是闻到久违的乡情味儿,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亲切。
“大姐,我终点下,你呐?……去山东几年了?咋一人儿走呐?你老头儿呢?”“老妹,我买的天津大麻花你吃不?拿你几张纸擦擦手呗!”“大哥,你抽的烟够冲,咱门口儿换颗尝尝呗!”“老弟,别客气,咱东北的花荷(啤酒),干一个!”“我这三年没回东北过年了,你几年啦?”
如此这般,就是沟通的常态,先把自己透个底朝天,后交换对方情况,往东北走,不必担心寂寞。
烫饺子的经验——
本车乘务组,恰好是牡丹江列车分段的。列车员们的声音,说话的语调,我已经分不出老少胖瘦,一路换班的列车员谁是谁,完全辨不清。东北男人特有的豪爽和幽默太相似。
我在电茶炉前烫饺子,上半身下意识后倾。列车员从乘务室伸出头说:“站直溜点儿,怕什么?把饭盒水倒出去,至少三遍,最后一遍,把饭盒倒过来焖一会儿,ok了!每次当班,老妈给我带饺子,我就这么干的,都是经验,学吧你。”我差点笑出声,不住地点头,照做,果然效果极好。哪曾想进了沈阳站,还能吃到热乎乎的从济南带上车的饺子。
胖小伙的呼噜——
长春站胖小伙上来的时候,听大家正说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话题。他有点恼,有点酸,不由分说开腔:一手拍着自己像九个月的大肚子,一手比划说,:“可不是头些年啦,俺们吉林雾凇,知道不?全中国照相高手都来,那照片儿,雾凇当背景,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业余照相师也能拍得美。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多少年了?不是专业相机,能拍出啥?白天看吧,冰雪一码白,晚上看吧,黑得没脸见人”乘客们哄堂大笑,他很满足地吧嗒一下嘴。一屁股坐在我隔壁的下铺,两条腿耷拉在铺下,上半身趴在白被子上打起呼噜。过了尚志站先后有乘客推他,试图帮他换个姿势,让他呼噜声小一点,结果全是徒劳。小伙子太胖了,没人能搬得动。列车员来了,搬了两下,无奈耸着肩,摇着头,摊开两手冲着我们附近的乘客说:“实在没办法,打呼噜扰民!不是恶意的,出门在外将就将就吧。头半夜大家都得下车,省得睡着了感冒。”似乎是应和列车员的话,吉林胖小伙儿的呼噜,一声高过一声。
出租司机的话——
我和女儿走出超市,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看到我俩手里拎着大号方便袋,一面敲着方向盘边侧车费涨价广告“十块,十块,不贵吧?就这过年几天,平时五块钱,县城转一圈儿”一面随口问:超市人是不是特多?你们买的那香蕉苹果多少钱一斤啦?那个大辣椒豆角多少钱一斤啦?买这两兜子东西转悠老半天吧?是不是挤得一身臭汗?你俩是住政协小区?南门近还是北门近?还来不及回答司机的上一个问题,他的下一个问题已脱口而出。“可咋整?我和媳妇忙着出车,我家里活一点儿没干,东西一点儿没买,孩子晚上就回来了,咋整?”退休后的几年生活在全新的城市,这样无边界搭讪的很少,自报家门的更少。即便是回到老家亲戚们那里。也不会有这些问题。大家只是礼貌地点头,通常问话是“叔叔,婶子都挺好?孩子挺好?”很少有一连串的问话,很少遇到自话自说的司机。
滑道上的安全员——
中兴村是牡丹江近郊朝鲜民族村,环境优美。夏季主打森林氧吧和稻田小火车游,冬季就变成了冰雪娱乐世界。周边的人打车半个小时就会到此享受一番。整个山坡分两个项目,一半儿是滑雪场,有初级道和中级道区别。另一半滑道,有成人道和儿童道区别。我和女儿选择安全第一的滑雪圈。两个滑道起点和终点。配有安全员。一是禁止你随意下滑,他们用脚抵住你的圈底。二是助推动你快速下滑,四名安全员都戴彩色帽子,粉色的,紫色的,黄色的,蓝色的。坡上的两人老是笑呵呵的说“别急,别急!”每推下去一组游客,就会咧着嘴跟着游客一起大喊大叫,直到坡底停下为止。坡底接应游客的两名安全员,态度刚好相反,非常严肃,一面拽游客起身,一面催促“快走,快走!”等游客到安全处,向坡上举手示意进行下一组。无论是坡上还是坡下的安全员,他们嗓门儿超给力,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尽管游客们嘻嘻哈哈很嘈杂,完全盖不住东北爷们的粗葫芦大嗓儿,配着他们红黑的脸膛,厚厚的嘴唇,迎风翻起的彩色狗皮帽,在白雪覆盖的山坡映衬下,活化出两个字——绝配!
羊倌儿们的兴奋——
回到故乡横道河子镇,大白楼东,路边空闲二十多年小房子,都成了养羊的屋子,大公羊和大奶羊都在院子圈里拴着,慢慢吃草的,趴着打瞌睡的。而小羊们都被大门外一个个小栅栏圈着。小羊圈布置的花花绿绿。有装饰了秋千的,有挂着成串玉米、大蒜、红辣椒的,有挂塑料绿植的。刚出生的小羊站不稳,大多是睁圆眼睛,身体不住地发抖,尽管它们待遇很好,上层铺着棉被,中层是婴儿爬爬垫,最下面还有离地半尺木干支架,这些似乎都不能减少小羊羔的恐惧。
每个羊圈边站着羊倌,或男或女,年龄不等,但他们表现一致,兴奋地介绍自己圈里的小羊:哪只最听话,哪只年龄最小,哪只出镜率最高。每一个养羊的院子里,接连不断地,出现专业跟拍摄影师和游客,他们装模作样地做出喂羊的姿态,挤奶的姿态,当然服装也是极漂亮的专业服装,让观众们错觉眼前是七彩斑斓的夏天。
小金豆满街窜——
哈尔滨到横道河子镇自驾是278km,动车是一个半小时。小镇所有的景点都免费开放。是小红书上公认的物超所值的打卡地,只花车票钱即可看到异国风情,有俄式建筑,有日式建筑。还有著名的北海道风——火车道口,就连火车站的三节楼梯,闪光灯从不同的方向,闪你的眼睛没商量。据说看完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很多南方游客,坐着高铁到这个百年小镇游览,于是这个冬天,这个百年小镇,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小金豆子。百年机车库,佛手山下,俄罗斯油画村,儿童山下专家楼,布满南方小金豆子的灵动身影,小镇弥漫着他们的惊呼声,听不懂的南方话。铁路小学教学楼前,我拍照时,不小心竟和小金豆子撞了个满怀。我为儿时的故乡骄傲,百年小镇横道河子镇,借着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东风火起来了。
天然雪的嘎吱声——
通往祖父祖母安眠的墓地,坡路上我和女儿手脚并用,深一脚浅一脚,半米厚的积雪灌满了我们皮毛一体的靴子和收口的羽绒服袖子。抖落出来又灌满,索性回到大路上一起倾倒干净,发现线衣袖子和袜子已经湿透了,不知为何内心并不因寒凉而懊恼,竟然有隐隐的满足感。因为我把自己的文章分享给了祖父祖母听,把我俩的新书《一把钥匙两把锁》埋在了祖父祖母的墓碑旁。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两腿陷在雪里不觉得冷,徒手扒雪清理墓碑前平台不觉得凉。返回的路上,女儿用手机录下深陷雪窝不能自拔的窘态,录下了踩雪的嘎吱声。
傍晚回家,路边烤串儿车,围满了回乡的年轻人,等待中踩着绿化带边的积雪咯吱咯吱地有点上瘾。女儿掏出手机打开视频,融入因咯吱声而兴奋的情绪里。
三年之别东北行,没有看同学,没有看同事,只和家人足足待一周。无论是在温暖的室内,还是在寒冷的室外,无论在城里,还是在乡村,耳闻目睹的都是东北一家人。
作者简介
曹雪雁,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济南周三读书会会员,擅长叙事散文,零星作品见报。与女儿合著散文集《一把钥匙两把锁》。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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