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条鸭毛褥子
李生敏
1970年12月中旬,还有两天我就当兵走了,母亲却忙活起来。先是给我改缝长一寸多的罩衣,紧接着就是用平日里积攒的鸭毛给我做了一条白底红格,长约1.5米,宽约60公分的鸭毛褥子。临行前妈妈叫我带上,我解释说:“老妈,不行,部队是不让的”。妈妈深情地看着我坚持说:“怕啥,打进背包里带上,谁也不知道”。就这样,为了让妈妈宽心,我把这条鸭毛褥子带到了部队。万万没有到,当时我们部队营房睡的都是板铺,条件比较艰苦,褥子还真派上了用场。晚上就寝时我就把它铺上,早上起床为了不影响整理内务,就把它放到行李架上。就这点“额外”后勤保障,一开始还引起个别同志的非议。说这是搞特殊化,违反“内务条例”等等。好在连队首长没有深究,时间长了,这条褥子的合法存在也就成了不争的事实。于是,这条鸭毛褥子陪伴我度过了4年军旅生涯。是它在冰凉的被窝里帮我抵御寒冷,送来温暖,感受母爱!我暗自庆幸,老一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教诲太精辟、太伟大了!

1975年复员返乡后,由于住火炕,后来条件逐渐好转又住上了楼,这条鸭毛褥子再也没派上用场,被打入了冷宫,压在了箱底。但是它在我心里占有的位置却一直是不可动摇的。这些年搬了多少次家我也记不太清了,但是每次搬家清仓甩货都没舍得扔下。不抛弃褥子的千万条理由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逐渐失去的是使用价值,而迅速提升的确是保存价值和情感内涵。一条鸭毛褥子轻飘飘,但他在我心中的分量却比千斤还重啊!
1994年秋,我儿子上中学、高中住宿,在打点行李时我们又一次想起了几乎被遗忘的“古董”,老伴又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条鸭毛褥子给儿子带上。直到儿子毕业南下闯荡离家它才又一次“退役”。人生如梦,世事轮回,我那恩重如山、慈爱似海的父母已相继离开人世,我和老伴都已过花甲之年。一晃之间我们的孙子都上了幼儿园。正好,这条褥子又像传家宝一样传到了我孙子名下。经过40多年的时光消磨,这条鸭毛褥子的面套已颜色暗淡,纤维老化,几乎不能用了。但是里面的鸭绒却温暖依旧,柔软如初。老伴买来新布,把原来的褥子套在里面,将翻新的褥子亲手铺在孙子在幼儿园的床铺里。还每隔一段时间晒一下褥子,洗一次褥面。每次看到它,我的心灵深处就会震颤,引起对如烟往事的回忆和无限深情的思念……

一条鸭毛褥子,老妈亲手缝制,三代人传承分享。在我看来,他不是一条普通的褥子,它凝聚着伟大的母爱,圣洁的人性和浓浓的亲情。它见证了世事沧桑,也折射着我们一家几代人的多彩人生。激励着我们热爱生活、珍惜时光、积极向上,共同奔向那新的、更加美好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