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拔凉水/《泉城晨话》156期

杨延斌

      几年前春夏之交的一天上午，我领着大外孙徐杨一梦，走出泉城广场东侧的山东省科技馆后，意外在黑虎泉景点发现了泉水直饮装置，感到新奇兴奋的同时，用手机一扫码，一股细流喷涌而出。喝一口凉哇哇的泉水，胸腔感到甘爽清凉的同时，脑子里立时想到了井拔凉水。同时还联想到，有些看着外国月亮比中国圆的人，羡慕人家自来水能直饮的谄媚形态，我恨不得扭着那些人的耳朵告诉他们，我们济南的自来泉水也能直饮了！

      渴了喝口凉水是儿时养成的生活习惯，12岁来到查哈阳稻花香后，发现这里的老老少少一年四季都喝凉水。怎奈1976年告别稻花香后，再没有能直接喝的凉水了。

      近些年我常常琢磨，经过了几十年的工业化污染，现在还有哪个地方的地下水能直接喝吗？想到这一点，我就更加怀念童年的农村生活。我清晰记得，流淌在老家水务街东边大沙河里的水，清澈得一眼见底，捧起一捧就能喝，喝到嘴里有股甘甜的味道。

      我对喝凉水，尤其对喝井拔凉水有太深刻的记忆。最初喝凉水的记忆是源自平原老家水务街。记得五十多年前在水务街的夏天，消暑纳凉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拿张席子往树荫下一铺，手拿一把蒲扇或坐或躺不停地扇风，二是拎只带耳朵的陶瓷罐子，到井里提上一罐子井拔凉水，咕咚咕咚喝个透心凉。水务街的井有懒水井和甜水井之别。懒水井里的水，喝一口有点苦涩咸的感觉，和海水的味道很相似。甜水井的水就不同了，喝一口感觉清冽甘甜。不过，老家的井有种怪相，甜水井和懒水井相距只有一二百步，两眼井水的味道却大不相同。同样是一块地下的水，为什么有甜水懒水之别，一直是我心里难以破解的谜。

      记得从上学开始，夏天就在书包里装一个葡萄糖玻璃瓶子和九分钱一小包的糖精，在瓶口上拴上一条细绳，每到下课，就往瓶子里捏上几粒糖精，然后到井里去提水。我家住水务街北头，学校在水务街南头。水务街所谓的学校，就是几间破旧透风漏雨的房子，飕飕的大风经常从门窗钻进教室，要是下雨，常常是屋外大下，室内也滴滴答答小下。

      留在记忆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到学校西南角的甜水井里去提井拔凉水。当时整个社会穷得叮当响，除了茶水糖水，就是白开水和凉水能喝。而茶水和糖水，对一般人家近似于奢侈，茶水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喝的，糖水是比较富庶人家的人，有个头疼脑热才能喝的，连开水也是一般人家来个亲戚朋友才能喝的。绝大多数百姓人家，一年四季都喝凉水。那时候，夏天能在井拔凉水里放几粒糖精，就是一个孩子得到的最好优待了。后来有了幸福生活，才知道糖精不是好东西，再说，糖精也渐渐消声不见了踪影。

      井拔凉水对于我，还有个特别记忆难以忘怀。因为在1974年至1975年的稻花香，我井拔凉水加苏打糖精和醋制作的土汽水，先是为我所在的连队几百人，解决了麦收期间因拉癞痢引起的劳动力严重缺员问题，后来上级领导把这个方法推广到各个连队，几千人上万人受益。这个事情，我在《泉城晨话》148期说过了。由此说来，井拔凉水在我心里，犹如圣水。

      这次回到查哈阳又喝到了井拔凉水，真让我心里产生十二分的惊喜！我曾经认为在这片国土上，已经因为工业污染了地下水，或者因为不加节制地开采地下水，早已经没有地下水可以直接喝了。

      意外的是有一天，我在同学家的小菜园里发现了新打的一眼井，只是用一个微型抽水电机，替代了过去的压水井，我眼见同学一推电闸，井水就汩汩涌出。见我想喝一口，同学阻止说，等抽过一两分钟再喝，更凉也更好喝。我问这眼井打了几十米，同学说只打了十几米深。而且他说若不是为了水好喝，打个五六米就能出水。在城市生活的人都知道，现在任何一个城市，你想在地下几十米抽出地表水来，几乎是奢望。可是这查哈阳，依然保持着地下最高水位，我估计，只有以水田为主的北大荒农业区域，才能确保这个地下水位。但是我敢确认，像查哈阳区域这样，保持地下水没被工业污染的地方，除了北大荒的三江平原和嫩江平原外，估计全国再没几处了。

      仔细想来，环保问题和地域经济的荣辱兴衰紧密连在一起，这虽然是个很复杂的话题，但却是个很好说明白的事儿。查哈阳的井拔凉水所以现在还能喝，就是因为没有受到严重的工业污染。查哈阳的周围被嫩江，黄蒿沟，诺敏河水系紧紧包围着，只有这些江河不被污染，只要当地的土地水不被污染，这里的井拔凉水就永远能喝。

      所有生命依赖的都是空气,水和食物，只要污染了土地，受害的首先是空气,水和粮食，而污染土地是人为的，一切污染恶果也得由人来消受。看来，一个地方既要发展经济，又要确保不污染土地,水和空气，这就是一个很深奥的学问。

      我渴望查哈阳的井拔凉水永远能喝！

2022年7月31查哈阳

      作者简介：杨延斌，笔名水务。《都市头条·济南头条》首位特约专栏作家。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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