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年桃红开
文/徐继龙
桃红在雨雾中默默绽放。桃红,叶片像榆叶,花朵似梅花,因而又叫榆叶梅,因其耐寒,适宜北方,如今已成为七台河市的市花。
乍暖还寒,桃红身着粉装,迎风怒放。这鲜活的颜色,这蓬勃的生命,把芳华全部留给了春天。总会让我想起儿时的工人村。那时的工人村到处都是桃红,世外桃源一般。恍惚间,仿佛又看到母亲站在桃红树旁,笑意盈盈。
母亲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就如同这桃红般朴实无华。她,身体一直不好,却为了三个孩子风里来,雨里去,吃苦耐劳,从不言苦。

喂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猪要生猪崽了,母亲就整夜陪在大猪身旁,一熬就是几夜,母亲那是害怕大猪下猪崽时不小心压死猪崽,希望猪崽各个成活,好有个好收成。看着一个个刚刚出生的、活泼乱跳的小猪崽,母亲的眼中满是喜悦和期望。母亲一趟趟地用纸壳箱捧着猪崽,往返于猪舍和住处,让猪崽吃饱奶,然后再捧回住处,避免小猪受伤;母亲每天都会拎着沉重的猪食桶一趟一趟地喂猪,步伐越发沉重,重得难以走得连贯,必须歇上一会,才能走几步。一年年的忙碌,猪一次次地出栏了,换来了儿女一年年的学费,换来了儿女们的婚资。
养牛,需要放牛,需要赶车。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寒风怒吼,母亲都早出晚归,赶着牛车拉脚,卖水,只为多挣一些钱,维持生活。冬来暑往,母亲的双手因为劳累、受冻,患上了脉管炎,天气稍冷,她的手就会纸一样煞白,用不上一丝力气。年纪稍大的姐姐、哥哥经常帮助家里放牛,我以后也加入了放牛的行列,这样做,能让母亲稍感欣慰。那一次放牛回来,牛因为误食了整个萝卜,萝卜圆圆的,卡在牛的喉咙,上不来,下不去,牛被憋得奄奄一息。这可急坏了母亲 ,愁容在母亲的脸上久久难以散去。牛死了,母亲的心仿佛也碎了。

哥哥和我考师范那几年,母亲更加辛苦。她早起晚睡,支撑起了服装店。一天放学,我径直走到母亲的身旁,想帮她干点儿零活。可是映入眼中的却是母亲那肿如胡萝卜的手指。为了赶活儿,母亲的手指被缝纫机针扎坏了,磨烂了。殷红的血顺着母亲苍白的手指滴滴落在地上,也落在我的心上,似乎一把把尖刀,剜着我的心。望着望着,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妈,您辛苦的付出何时是个头啊?您尝遍人间的苦,换来儿女的幸福,作儿女的于心何忍呀?每次接过母亲那双颤抖的手捧来的学费,看着母亲那憔悴而满怀期望的双眼,作儿女的怎能不好好学习?
儿女们陆续参加工作了,母亲已经年老体衰,浑身是病,却仍然操心着、忙碌着,即使是身患绝症时,也不肯让儿女承受一丁点儿的痛苦。胰腺的疼痛让母亲彻夜难眠,走路也毫无力气,她背着儿女吐了几回血,却偷偷掩盖过去,仍然坚持接送年幼的外孙儿上学。

为了给母亲看病,我卖了上班骑的摩托车。大夫的话让家人心中如堵巨石——胰腺癌晚期,这个绝症,正一步一步地吞噬着母亲的生命。看病时,母亲什么也没说,生平第一次让我这个儿子为她买了一个蛋卷冰淇淋。知道病情,谁也不想告诉母亲真相。年事已高的姥姥闻讯赶来,终于还是把病情告诉了她。倔强的母亲伤心欲绝,拔掉了胳膊上的针头,拒绝治疗,拒绝进食,她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我和哥哥姐姐伺候床前。每当母亲疼痛难耐时,就让我为她打杜冷丁止疼;每当她口渴难耐时,就让我喂她一块冰。夜晚,看见母亲痛苦地煎熬,我仰天长叹:能否用我十年阳寿,换我母亲平安? 因为三天三夜没睡觉,我竟然晕倒在庭院。脸上摔出了血,伤疤存在了好久,后来结婚时还有淡淡的伤痕,但我觉得那是一个孝痕。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苦苦支撑了一个来月。我明白她牵挂的是80多岁的老母和我这没结婚的儿子。我把女友带到母亲床前。母亲用颤抖、苍白的手拉着女友和我的手,轻轻地说:“都别挑了……”,听着这话,我含泪点头,在母亲面前,我和女友确定了恋爱关系。
那一天,母亲悄悄地走了。天空下起了细雨,似乎也为苦命的母亲难过、涕零。
桃红开了,又谢了。可母亲却永远不会再回来。母亲的爱如春日之桃红,在我的心里常开不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