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进步青年被汉奸活埋80年“复活”纪实

杨延斌

      2023年4月3日晚，我在《齐鲁壹点》发现史奎华先生发布的一条异乎寻常的消息：《山东茌平：爱心市民林吉福植英雄树慰藉两位无名英灵》。我边读边激动得心潮涌动，禁不住热泪盈眶。消息的大意是，林吉福先生1982年在茌平县法院任审判员期间，在奉命复查一起现行反革命案件时发现，汉奸宋某某，在日伪汉奸县长李岐山指使下，曾经于1943年冬天，在茌平县城东门外向东18米，再向北拐70米处，活埋过一对赴延安寻求理想的革命青年，女青年时年20岁，男青年21岁。据汉奸宋某某交代说：两位被捆绑着的青年人在被推搡跌入深坑时，都宁死不屈地用喷火般的眼睛死盯着刽子手的脸，大义凛然，当土埋到半截时，他们毫不畏惧地紧紧相拥在一起，展现出革命者的英雄气概。就在土埋到胸口的那一刻，男青年突然怒瞪刽子手高喊了一句：“中国共产党万岁！二十年以后再来找你们这群刽子手算账！”姓宋的汉奸一听男青年高呼口号，就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一脚并恶狠狠地说：“你还怪有种哩！”就在两位青年英勇被活埋的当天晚上，姓宋的汉奸又回到行凶现场，毫无人性地挖出两位青年尸体，扒走了女青年的红色棉旗袍和皮鞋，男青年的马褂和两个人的秋衣棉裤，还在女青人兜里掏出几元日伪钱币。

       在抗日战争时期，有日军一部驻扎在茌平县城。那个日伪汉奸县长李岐山就是个恶贯满盈的日军走狗，他和姓宋的汉奸，都曾经多次积极带领参与日本鬼子对茌平周围的大扫荡，大屠杀。其中，姓宋的汉奸在1943年参加的一次大扫荡时，他一进张楼村（现英雄村）就点着一场大火，配合日本鬼子屠杀了333名村民。这个姓宋的汉奸刽子手，是中华民族真正的败类！

       两位被汉奸活埋的革命青年，虽然连姓名都没留下，但他们冥冥之中似乎和林吉福有某种缘分，从罹难39年后的1982年开始，他们就成了林吉福先生割舍不下的情感牵挂。两位青年被汉奸残害的地点，距离林吉福家只有一公里左右，在那年之后的四十多年间，林吉福先生上下班几乎都要经过那个地点，每次路过，他的心情都很沉痛。但他很早就拿定主意：决不能让两位英灵就这么冷冷清清地躺在地下。

       我对史奎华这条消息产生极大兴趣，与林吉福先生打通电话后，于2023年4月7日上午，从济南乘大巴车赶到茌平采访。茌平自媒体人史奎华和王宗伟两位先生，热情地把我引领到林吉福先生办公室。乍一见面，明显感觉林吉福先生的精神面貌绝不像个70岁的老人，他1，8米的大个头，穿着整洁得体，面相慈眉善目，天庭饱满，神采飞扬，体态健壮，腰板挺直，眼神儿和蔼可亲且炯炯闪亮，一脸浩然正气，说话沉稳抑扬有度，举止言行颇显绅士风度。

       听我问起80年前被汉奸活埋的两位革命青年，林吉福先生的表情转换成一脸的庄严肃穆，他边思索边沉稳地诉说起抗日战争中的1943年冬天，发生在茌平县汉奸宋某某活埋两位革命青年的惨烈故事经过。这是那段历史留给茌平人民的巨大人性耻辱，更是令人愤恨的日伪汉奸政府留给人间的罪孽，也更加昭示那些汉奸的反动本性！林吉福先生说，自从他在1982年知道了两位革命青年被活埋的具体位置后，就像增添一个心病。他发自心底敬佩两位无名先烈为理想而献身的革命意志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仿佛感觉到两位被汉奸活埋的青年就是他的亲人一样。他要尽其所能，力求寻找到他们的根脉，让两位无名青年烈士的勇敢革命精神永驻人间。他立下一个夙愿，一定要让两位无名英烈的灵魂有个安稳着落。他的这个想法，先后得到了茌平区委书记孙荣军,原茌平县委,县政府,县政协主要领导的积极赞同和大力支持，尤其是聊城市政协副主席孙凌云，茌平区原副书记,区长朱正林，茌平区常务副区长李恩，原茌平县政协主席冯海亭等领导同志，都在两位无名青年烈士遗骨出土前后，给与积极关注和支持。

      根据汉奸宋某某交代和法院卷宗记载，在1943年冬天，有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在穿越茌平和高唐两县交界处的望鲁店村时，被日伪汉奸县长李岐山部下逮捕，押解到茌平县城东门外进行活埋。

      在指认活埋两位青年现场时，林吉福先生质问姓宋的刽子手说：杀人场离这里只有三百米，你为什么不在那里活埋他们？姓宋的汉奸回答说，他的上司说防备两个青年人被人劫走，所以不敢在杀人场活埋他们。

      自从汉奸宋某某指认了活埋两位革命青年的具体位置后，林吉福先生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两位进步青年的身份弄清楚，力求通过技术手段，查找到他们的亲人信息，以让为寻找革命理想而献身的两位英灵得到安息。

       林吉福先生对两位爱国青年的赤诚热忱，仿佛感动了苍天，在两位无名青年被汉奸活埋76年之后，他们终于等来了人世间的缘分。2019年5月，聊城市茌平区振兴街道京都片区要进行棚户区改造，被活埋的两个爱国青年的遇难地点就在这个片区内。感到机不可失的林吉福先生，找到时任茌平区常务副区长的李恩同志，详细汇报了两位进步青年在1943年冬天被汉奸活埋的情况。这件事引起李恩副区长的高度重视，他专门查阅了审判汉奸宋某某的卷宗和有关党史史料记载，确定林吉福先生反映的情况属实，随即向区委副书记、区长朱正林汇报此情况，得到朱正林同志的支持和关注。随后表态说：“就凭两位革命青年被汉奸杀害时的英勇不屈精神，这事儿我们必须管。”李恩副区长责成建设局副局长张长利、振兴街道党工委书记赵鹏两位同志督办此事。为了确保两位革命青年的遗骨完整，施工人员做了周密安排，把大挖掘机换成小挖掘机。结果，在距离林吉福先生指认的活埋地点仅仅误差一米之处，挖掘到了两位革命青年先烈的骸骨。大家按照茌平当地习俗，对两位先烈进行装殓祭奠之后，又由茌平区党史办同志买了两个最好的骨灰盒，将两位先烈遗骨敬请到烈士陵园一处厢房暂时保存起来。林吉福先生会同赵鹏，娄殿喜，魏凤铎,窦强等人，向两位无名疑似革命烈士敬献了花圈。期间原政协主席冯海亭多次过问此事。茌平区委党史办于当月就把两位烈士遗骨样本送到上海，进行DNA检测。遗憾的是，因烈士遗骨被埋在地下太久，按现在的技术鉴定手段，已经无法检测出有效DNA数据。

       惊闻此事的原茌平县老领导之子，历任原沈阳军区司令部参谋,沈阳军区司令部情报处处长的高建明同志，专程来茌平瞻仰了烈士遗骨，并于2019年12月7日在沈阳为烈士寻亲发来建议：人民烈士人民爱！无名烈士要证明！在科学信息发达的今天，为无名烈士寻亲正名提供了必要条件，只要我们措施得当，实现“大海捞针”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年代已久，搜寻肯定极为困难，但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作出百倍努力。首先应将两位无名烈士的故事公诸于众，让大家共同为他们正名寻亲。同时，这也是广泛生动的崇尚烈士,敬党爱党的教育活动。

       在林吉福先生心里，让两位进步青年的遗骨有了着落，还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考虑到现代科学下的DNA鉴定技术已经非常先进，他不甘心某机构做出的DNA检测结论，又于2020年1月4日，请聊城市公安局副局长乌东辉，公安局刑科所DNA试验室主任张磊出面，提取了两位先烈的骸骨样本，到公安部DNA检测中心检验，结果还是令人大失所望。他甚至还与境外科研机构取得联系，表示只要通过DNA手段，能够比对查找出两位被害青年的血缘关系，他就不惜付出高昂经济代价。得到的回答也说：两位被害青年直接被深埋进泥土，他们的遗骨历经长达76年的泥土吸嗜，已经无法鉴定出有效成分。在漫长的四十多年时间里，林吉福先生对两位无亲无故的被害青年人，先后花费了十几万元，能想到的措施他都想到了，能做到的事情他也都做到了。他的高尚行为，也是在默默地践行一个共产党员思想的先进性，更是用对先烈的大义大爱，向世人昭示了什么叫大胸怀，大格局，大视野，大爱心。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感天动地，感动活人，也一定会让两位冤死的魂灵在九泉之下感到慰藉。他们一定会感到死得其所！

       尽管先烈遗骨有了安放之处，林吉福先生到家后，似乎感觉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好，就是俩青年人遇害那天当夜，被汉奸刽子手现场扒走了棉袍马褂秋衣秋裤。他就亲自买来两套上等服装送到陵园，请陵园工作人员把两套服装象征性放在骨灰盒一会儿，然后焚烧，再把衣灰装进去。这种大男人的大爱柔情，多么催人泪下呀！

       转眼到了2022年清明节前夕，林吉福先生会同原茌平县政协主席冯海亭,副主席吴光军向区委书记孙荣军进行了专题汇报，准备出资2万元，为两位革命青年购买一块墓地，以及一应俱全的殡葬用品。孙荣军书记对此事非常重视，并当即指示让民政部门协调办好此事。在茌平各界志愿者冯海亭、吴光军、魏凤铎、娄殿喜、窦强、史奎华等人士的积极参与下，一同将两位先烈遗骨请进了茌平区的陵园墓地进行安葬。

       即便两位先烈的魂灵有了安身之处，林吉福先生仍然隐隐约约感觉到略有欠缺，他希望为追求光明不惜被汉奸活埋的两位青年英烈的精神，能够以某种形式，转化成一种有生命的物体，让人们只要看到这个物体，就会怀念起两个奔赴延安追求革命真理的年青人，被汉奸活埋在这里的凄惨悲壮故事。

       在笔者4月7日和4月24日两次采访中，林吉福先生都不止一次地由衷感慨叹道：“有无数的革命先烈为新中国的成立献出了宝贵生命！那句二十年后再来找刽子手算账的铮铮誓言，我也以为只能出现在影视剧里。这话出自当年活埋俩青年的汉奸之口复述，我感到非常震惊！两位青年人的英雄气概太令我敬佩啦！按现在人的观点，两位被汉奸活埋的青年人，还都是孩子啊！”

       或许就是冥冥中的一种机缘安排，有一天，林吉福先生猛然想到了皂角树的故事传说：相传古代有一位英勇善战的大将军，在征战途中走到一座庙附近，战马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惊吓得狂躁起来。就在马背上的大将军即将摔下战马的紧急时刻，有一位随行小皂吏奋勇冲上前去，把将军解救下来。不幸的是，那个小皂吏被战马尥起一蹶子踹死在大树下。将军为了感念小皂吏救命之恩，就命名那棵大树叫皂角树，也有传说叫英雄树，暗喻救大将军一命的小皂吏，是人世间的英雄。从此，后人们一看到皂角树，就会联想到英雄。正是受这个传说故事的启发，林吉福先生恍然萌生要在两个进步青年罹难地，栽种两棵皂角树的想法。他把这个想法首先向茌平区委常委、副区长丁卫东进行了汇报。

       区委常委、副区长丁卫东同志对这件事情态度非常积极，表示一定大力支持，协调有关部门做好此事，并且亲自到栽种两棵皂角树的地址进行了勘查和定位，之后，丁副区长又多次过问此事进展情况。

       林吉福先生经过多方查找打听，于2023年3月30日在泰山南麓，花8.6万元买来一大一小两棵皂角树。因为男青年比女青年体态高大些，所以他选择的皂角树也有大小高矮之分，树体略大的那棵树围1,77米，直径0,51米，象征男青年的生命化身，另一棵略小的皂角树依偎在大皂角树旁边，寓意女青年的生命化身，两棵皂角树的树枝，枝繁叶茂地相互穿插交汇在一起，暗喻一对青年情侣亲密相拥在一起的爱恋之意，同时也彰显出林吉福这个爱心人士颇有浪漫情愫。

       让林吉福先生意外感到欣慰的是，购买来皂角树后，心细如丝的他，请来懂得树龄的专家，对两棵皂角树的树龄进行了鉴定，确定这两颗树的树龄正好八十岁，恰恰与两位革命青年在1943年被汉奸活埋相吻合，到2023年整好80年。这个机缘巧合，仿佛是苍天给两位逝者安排好了的结局，也好像是造物主对大义大善的林吉福先生的一种精神回报。

       就像史奎华先生说到的那样，2023年4月2日，年届七旬的老共产党员林吉福先生，在茌平老县城东门外当年汉奸活埋两个进步青年旧址处，亲手栽种下两棵象征英雄复活的皂角树。至此，两位已经被汉奸活埋了整整80年的革命青年的生命，仿佛幻化成了两棵英雄树，永远矗立在茌平城区，笑看着他们当年祈望的太平盛世。从此，两位为追求革命理想而不惜一死的革命青年，永远活在了茌平人民心中！

       向为革命英烈奉献大义大爱的林吉福先生致以崇高敬意！

    2023年4月25日于济南

       作者简介：杨延斌，笔名水务。《都市头条·济南头条》首位特约专栏作家。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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