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总觉得自己很失败:总会有很多学生教不好,他们注定将会和我一样隐入平凡。
从教二十余年,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孩子们也早已没有了对知识的渴望,他们的学习总是很被动,是老师和家长一直在逼着他们学。
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他们也越来越不懂得感恩。我不是说感恩老师,而是说他们对家庭,对社会,对生活的感恩。

生活一直在不断前进,但很多不是问题的问题出现了:为了生活,我们走出了土地,融入了去农村化的滚滚洪流。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生活压力越来越大。我们希望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好,希望自己的孩子越来越好,希望他们能有更好的学习环境。于是,为了孩子上学,很多家庭背井离乡。

每年开学,作为班主任的我总是五味杂陈:因为生活,一些合作伙伴会奔赴新的工作岗位;一些学生会转学去另外的学校读书。特别是后者,最让人产生一种女儿出嫁般的难过,让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

其实大多数情况都不是这样的。孩子们转学都是生活所迫,有时候是父母工作环境换了,他们要转学;有时候是家庭发生了变故,没人照管需要转学;有时候是家长忙于生计,总想给他们更好的学习环境,转到全封闭的私立学校。不管去了哪儿,我的内心都依依不舍。但我只能努力尽到自己的责任,有时候要上下五楼四五次办好转学手续,再尽可能完善好一切手续,而很多情况下这些手续都应该是家长办理的。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看学生面子还是看家长面子了。我们农村人不容易,除了我嫌家长对学生学习不够重视,也不会重视,我和家长其实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他们像卫星,虽然飞得很远,但和母星还有一丝丝联系。
到了思源以后,我一下子代了45个学生,这种心情更加强烈。

第一位转学孩子是薛凌宇,家里在商州城买了房,希望孩子能去六小读书。我相信他们多少还是做了工作的。家长话说得很委婉,我也很感动。转学成功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他妈妈还在沙河子一家超市上班,偶尔遇见问起孩子的学习,她总是笑笑,回答不好不坏。后来联系越来越少,很少见过,薛凌宇更是没有见过。

第二位转学的孩子是张凯轩。他家在沙河子镇石门沟村,离学校十几公里,爸爸妈妈好像都在比亚迪上班。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一家到县城做小生意,把孩子转去了东店子小学。他妈妈曾经给我留言让我不要在小黑板把她删了,因为小黑板记录了孩子的成长和感动。我也很难过,但我知道这就是生活,只是祝福他们生活得更好,学习进步。

第三位转学的孩子叫张俊婷,一个胖胖的女生。学习一般,写字太潦草,特懂事。她能看来桌子到底摆正没有。由于种种限制,我对她的字毫无办法。后来她家也在城里买了房子,转到了六小。她妈妈也不太想让孩子离开我们班,特别是孩子去了不适应,新老师很严格,作业始终不过关,她妈妈还打电话让我帮忙劝说一下孩子。后来联系也很少。

第四位转学的孩子叫冀佳楠。这个孩子家庭遭遇了重大变故,他爸爸确实没时间管孩子,就把孩子转到了老家龙王庙乡的一个九年制学校读书。这个孩子很调皮,他走了以后班级一下子好管理了许多。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很难过。

第五位转学的学生叫林懿晨,很聪明,也很活泼,是我们班的跑步冠军,就是学习不踏实。他爸爸妈妈让他转学,他不肯,还说他已经和这个班级融为一体了。虽然我很感动,但他转到了商洛市小学,家长肯定也做了很多工作,只能努力帮他办好了一切转学手续。后来好几次见过他爸爸,对我很客气,就像老朋友一样。他妈妈过年的时候还在班级群上祝福我们。

第六位转学的孩子叫任俊凯。他爸爸是网红手工艺人,铝线编织出神入化,但还是挣不到钱,于是四处打工。他和哥哥需要奶奶照顾,为了哥哥上学,他们转到了陈塬小学。转学后他还给我们发了个视频,后来也没有见过。

第七位转学的叫张皓鑫,爸爸在大修厂上班,妈妈在比亚迪上班,他还要靠邻居接送。我曾经去他家家访过,他妈妈说的没错,确实我一走他就关上了大门。今年开学,他就转到了富兴学校。他的转学,让我深刻怀疑是不是自己啥地方还做得不够好。

这些孩子一转学,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其实我最想他们能在转学的时候能来班级呆一会儿,和我们有个简单的告别仪式。虽然我的教学水平一般,工作方法也循规蹈矩,但我一直把他们看作了自己的孩子。

班集体就好比一个列车,它有起点,也有终点。中间会有人提前下车,也有人中途上车。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二十余年从教生涯,从风华正茂到老气横秋,教过的学生大概有好几百吧。虽然我时时想起他们,但大多数确实失联了。真心希望在今天这个高度信息化的社会里家长们不要删我的微信,等孩子们长大了让他们联系我。

生活不易,且行者珍惜。

作者:杨景涛
编辑|商洛碎心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