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稷 播讲:夏帅盟
编配:杨建松
上期:第十二章 疫情中的家人
《危机时刻》第十三章
(一)在拯救新冠病毒肺炎患者的日日夜夜
在疫情之初和疫情加重之时,武汉大多数医院的神经外科都基本停止了接收颅脑急重症患者,而武汉协和医院神经外科不仅整建制的坚守岗位,接收非新冠肺的急重症患者,尚且派出75人次到抗疫一线。因为神经外科医务人员大多有重症ICU的工作经历,所以,她们中的大多数被安排到了一线中的一线,即最危险也最辛苦的重症新冠肺炎监护室(ICU)。
武汉协和医院西院是确诊新冠肺的定点收治医院,除了西院的神经外科医护人员全力投入到救治新冠肺患者的工作中外,本部神经外科一次就派出了八名护士骨干,奔赴病人病情最危重、工作强度最大、被感染风险最高的协和医院西院新冠肺重症监护室,人称八朵金花,廖文凤就是她们其中的一员。对于家人和病友而言,她是天使;对于病魔,她又是坚强的战士。在武汉恢复正常后,她拿出了在抗疫期间写下的日记,赵主任被日记中描述的情节深深打动,为了换来患者的微笑,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今天我们再来重温廖文凤护士的那段难忘的往事吧。
“我想看到患者的笑脸”
2020年3月4日
今天上班在舱内听到最感动的一句话是“我要吃饭”,地道的武汉话让我觉得倍感亲切。我转眼望去,那个阿姨是我现在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里病情最轻的一名重症肺炎病人,已经脱离了呼吸机,但是还离不开纯氧吸入。今天是她进入重症监护室的第15天,自生病以来都是通过鼻胃管供给营养,已经许久没有尝过大米饭的味道了。听到她想吃饭的要求,查房的主任用专用的呼机,叫来了一份盒饭,还不忘提醒外面的人,帮忙把盒饭热一热。在这个特殊的地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让人内心充满喜悦和感动。我走到她的床边,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喂饭。阿姨说,她现在胸口闷,现在不想吃。是啊,她们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被气短、胸闷折磨着,虽然也有着强烈的愿望去尽量多吃饭,但大多数时候实在是吃不下呢。我把饭凑到阿姨鼻子边,阿姨闻到饭菜的香味,露出了入院后的第一次笑容。
在和阿姨交谈的过程中,我发现她双手都红肿了。阿姨告诉我,她的手很痛。这半个月来,双手轮换输液打针,已经发展为静脉炎了。虽然每天用病房常规的硫酸镁湿敷,但效果并不明显。第二天再次进入重症监护室,我特意带来了一支平常我们神经外科常用的预防静脉炎的喜辽妥软膏。那支药本来是我平常给自己备用的,但是此时看到她比我更需要这支药,就想起来送给了她,“拿好,记得每天涂在打针的周围哦,要不了几天,您的手就会好起来的。”接过药,阿姨紧握着我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连声说谢谢。我看着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颜面却带着笑意。罗曼罗兰说:“痛苦就像一把犁,它的一面犁刺破了你的心,另一面掘开了生命的新起源。”
再次进舱工作时,这位阿姨已经转到外面普通病房了。但我眼前总能浮现她的笑脸。愿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2020年3月5日
今天的上班时间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负责护理两个相对稳定的肺炎病人。翻身、基础护理、吸痰、配药、鼻饲胃药,无一不是细致入微地做着。一位 76 岁的老爷爷,由于上着无创呼吸机,需要经常经嘴巴吸痰。但是此时生病的他有些调皮。他不愿意张口吸痰,时而配合,时而又不配合,完全要看他的心情。
又到了要吸痰的时候了,我和老爷爷商量,我给他讲个笑话,他要是笑了就要张口配合。老爷爷点头答应了。当我讲的笑话的最后一句余音未落,爷爷笑得像个小孩子,露出几颗和他年龄相符的牙齿。我拿出手机记录了这一秒。
就像最近一首流行歌曲里唱的那样,“你笑起来真好看,像美丽的花儿一样”。您的笑容,此刻就是我工作的价值体现。愿疫情结束,灿烂的笑容洋溢在每个人脸上。
春天来了,四季的新轮回将再一次重新开启。不管这个冬天我们经历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有新的开始,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让我们一起满怀希望,迎接春天的到来。
一切终将过去,定会春暖花开!
与死神争生命
八朵金花中的另一朵是在疫情之初克服困难,逆行赶回医院的冯磊护士,她主动申请到最危险的一线工作,在她接到去西院新冠肺重症监护室支援的通知后,她匆忙收拾行李,出门时正遇大雨磅沱,真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氛。
一上岗,接触的都是极危重患者,工作强度很大,也很紧张,看着濒临生命危险的患者一个个被救活,大家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但付出不一定都有好的回报。一位老大爷抢救了三天三夜,医护们轮番上阵,只要患者心还在跳,大家互相鼓励绝不放弃。但最 后老大爷还是离开了人世。想着这些天的辛苦努力都白费了,冯磊和同事们抱在一起泪流不止。可还有更多的患者等着她们去抢救,她们擦干了眼泪,处理完患者遗体,又投入到抢救一位只有35岁的二胎妈妈,她们协助麻醉师紧急气管插管,恢复了患者的呼吸,暂时度过了病危期。重症监护室的患者普遍有悲观情绪,身旁的患者抢救无效离去也加重了他们的恐惧心理。冯磊护理的一位年岁已高的老奶奶,病情反反复复,高度危险,老奶奶已失去了活下来的希望,她醒来时就喊着要回家,不治了。在老奶奶清醒时,冯磊就抓紧机会安慰她,告诉她医务人员千方百计也要努力挽救她,让她重新燃起生的欲望。在有效的治疗和冯磊护士坚持不断的安慰下,终于让她克服了恐惧心理,把老奶奶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看到老奶奶健康离去的背影,冯磊虽然有点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
( 姑娘们接受支援新冠肺定点医院任务后剪去了心爱的长发,轻装上阵。)
( 姑娘们在新的岗位互相鼓励,战胜困难。)
“新兵”的感受
如果说神经外科派往西院支援的八朵金花是业务上的骨干力量,那派去支援的三名年青医生则是初生牛犊。同事们夸他们为“三剑客”。朱文德医生是其中之一。2020年2月8日,正值元宵佳节。新型冠状病毒笼罩下的武汉,封城已经两个多星期了。正和妻子在家吃午饭的朱医生接到科室通知,做好随时去一线支援的准备。他想着如何告知重庆老家的父母自己要去一线而又不让父母担心,还没想好该对父母说的话就又接到医院医务处来电:“半个小时后到医院广场上车去西院!” 此次如此紧急安排,想必是疫情已经很严重了。妻子闻言利落地去屋里帮她准备换洗的衣服,他也赶紧拨通父母电话,简单的把尚未想好的话说给父母。挂掉电话,五味杂陈,他想象得到父母的手足无措和担忧的情景。妻子收拾好行李,催他赶紧出门别误了班车,“这次就便宜你了,回来的时候记得你有一次碗没洗”。
班车到达目的地。分外安静且门禁森严的院区,临时围筑起来的“发热病人专用通道”,被划分为“清洁区”和“隔离区”的住院大楼,每一根汗毛都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紧张氛围。这一批本部抽调的20人被分配到不同病区,与省外支援医务人员组成联队。朱医生被分配到11楼西病区,该病区医务人员由协和医院与黑龙江医疗队共同组成。每两天值班12小时,每次进入隔离病房3~4小时。
2月11日凌晨,朱医生第一次值班进隔离病房。“帽子,口罩,鞋套、防护服、口罩......”像心法口诀一般顾自念叨,慢慢换上厚实的整套隔离装备后,他缓缓推开了进入隔离病房的门。隔着两层橡胶手套,依然能够感受到门把手的刺骨,似有死神咄咄逼人的寒气透过冰冷钢铁向外界宣示自己的跋扈。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病房,里面场景熟悉又陌生:走廊异常冷清,空气仿佛凝固。护士站依旧忙碌,仍能听见熟悉的电子呼叫,只是她们裹得严严实实。医生办公室空空荡荡,战友跟他交班仿佛都能听见回音。病房里面的病友都安安静静的躺着,或闭目养神或无聊刷手机,只是都带着口罩。床与床之间的隔帘无一例外隔开彼此,偶尔能听见咳嗽和呼吸机监护仪运行的声音。这次夜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病重的基本平稳,只有一名患者需要更换无创呼吸机面罩,除了穿着笨重的防护服,似乎并没有特殊之处。这次疫情兴许也会悄无声息的过去吧。
2月12日下午,朱医生第一次参加抢救。一切发生太快,心外按压、肾上腺素......抢救无效,大家默默站在床边为逝者致哀。他是朱医生昨天更换呼吸机面罩的患者,换完之后患者还高兴地告诉朱医生,感觉好多了,本以为死神会放他一马,哪知,生命是如此脆弱。尽管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但还得要继续工作。朱医生和护士一起给他换了一身衣服,把他双手放在胸前,按照规定在殡仪车来之前将消毒棉球放入口鼻、耳朵等处,白布包裹、消毒。一切完毕,打电话通知他女儿,电话那边的家属听到这个消息就哭了,挂断电话后的“滴滴”声,在病房凝重的空气中,响了许久......自疫情发生以来,每日都关注着新增、累计和死亡病例,但今天是朱医生第一次亲眼目睹可恶的新冠肺炎夺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不知道他女儿会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但回想近几天上千的死亡病例,也就意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在武汉这个悲情的城市里已经连续发生了一千多次!
虽然有患者去世,大家心情都十分沉重,但未让这份低落影响到其他患者的救治,反而更加坚定了大家战胜此次疫情的决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协和医院西院,“31名危重患者出院”、“新冠肺炎三姐弟全部治愈出院,完成生命的接力”等好消息不断振奋着一线抗疫人员的军心。“新兵”已不再对一切感到陌生,已不再紧张和害怕,因为他知道,他们有能力挽救绝大多数患者的生命。
( 西院的神经外科医生经常给需要手术的患者剃光头,为了抗疫工作方便,他们给自己剃了光头。)
一直战斗在抗击新冠肺
最前沿的斗士们
本部对西院的支援极大鼓舞了坚守在那里的西院神经外科医护人员。他们是与新冠病毒斗争时间最长的斗士。吕沁是武汉协和医院西院神经外科的护士,她在新冠肺炎隔离病房的护理工作,看起来也普普通通。她每天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挑战着身体的极限,勇敢坚守在隔离病房,犹如黑夜里那盏高高举起的明灯,为无助的病友带来光明。当别人问她,接触新冠肺炎的病人,你怕不怕?她当时的回答没有犹豫,坚定地回答道“不怕!既然害怕解决不了任何事,病毒也不会自我消灭,那么就战斗吧!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既然这样,那就拼一把!”语言朴实无华,巾帼不让须眉。
有一天她上夜班,到了分发早餐的时间了,她推着满满的餐车,一份一份的发给每一位病人,在给每一位病人发早餐的时候,就对这个病人做能否自理的评估。发完了早餐,她来到 41 床的婆婆床边。当时的她打着呼吸机,外表看起来很难受,眼神里透露出无助的样子。吕沁慢慢靠近她,轻声地说:“婆婆,不用担心,我喂早餐给你吃。”婆婆只能用点头的方式回答。她帮婆婆安置好舒适的体位,一点一点的喂给婆婆吃,告诉她慢点吃,别呛着了。看到婆婆慢慢地吃了一点东西,她觉得很开心。在这个时候,多吃一点东西,就多一分恢复的希望呢。这时,隔壁的 42床 的叔叔也喊道:“护士,我也要吃饭。”吕沁立刻来到了 42 床的叔叔床旁。他面容憔悴,脸色灰暗,呼吸有点费力,还离不开氧气,但他还是坚强地坐起来了。吕沁打开盛有稀饭的碗,把包子递到他的手中。看到他努力吃饭的样子,她明白,他们是多么希望能顽强地活下去呀。什么时候都不能让病毒把他们打垮!看到病人那么脆弱,而又那么努力,她的双眼视线突然模糊了,这才意识到流眼泪了。那一刻好想不顾一切的大声哭出来,发泄一下。但内心的声音告诉她坚持住,现在不允许流泪,要稳住!她当时戴着护目镜,不想让泪水模糊了视线,影响工作。她强忍着泪水,努力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当时那位叔叔跟她说话,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害怕他看见自己哭了,她不想让病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她强忍着泪水离开了那位叔叔的床边。走出红区,她内心在问自己,怎么这么动感情,情感怎么这么脆弱,这样怎么让病人坚强起来,一定要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
西院的神经外科护士江娟是个90后年轻妈妈,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爆发的时候,顾不上自己才满一岁的孩子,义无反顾地奔赴抗疫一线。南丁格尔说过:“护理工作是平凡的工作,然而护理人员却用真诚的爱去抚平患者心灵的创伤,用火样的热情去点燃患者战胜疾病的勇气。”工作中的江娟对常用的礼节用语“谢谢!”有了不一样的体会。比如帮忙给病房的病人们打开水,送饭,喂饭,打扫房间,清理垃圾,帮忙更换床单被套,协助大小便时,他们都会说声谢谢!看着这些病体孱弱的患者用尽力气说谢谢时,不得不让人为之动容,那是一声饱含了多种情感的表达,多么纯朴和真诚。每当此时,江娟就会用手示意患者不用客气,尽量少说话。心里在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你们。希望你们尽快的好起来!”
入科后接待的第一个病人,是一位老婆婆,提着一大包生活用品,颤颤巍巍的向她走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物品,她戴着双层口罩,透过眼神,江娟能感受到她对病毒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老婆婆已经表现出强烈的呼吸困难症状,她立即给她吸氧,测量生命体征,询问病史,严格按照诊疗规范去做。婆婆症状改善后,说了声谢谢,然后问:“姑娘,你在这儿工作就不怕我们传染给你吗?”江娟回答说:“我也害怕,但当我穿上这身战服时,就忘记了害怕,只想着挽救生命而已。当然,我们都经过关于疾病知识和防护的各种培训,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吧。”治疗一个星期后,婆婆的呼吸困难症状有了明显改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笑容开始出现在她的脸上。又过了一段时间,婆婆要出院了。临走婆婆握住江娟的手说:“我自打进了医院,就没想到能活着出去,今天真像做梦一样,我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婆婆的手在颤抖,她一边朝病房外走着,口里还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
2月 9 日,科室收治了一名已经瘦骨嶙峋的高龄病人。这天江娟正上夜班,看到他上着呼吸机,嘴里不停向自己嘟噜,貌似传达着什么。她努力去猜他的意思,原来老人要解小便。她拿尿壶让他排了尿。当她再次体查时发现老人又在床上解了大便,她立即做了清理。老人内疚地向她说:“谢谢你们!”“不用谢,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老人感激地看着她,一直目送她离开病房。不幸的是,仅仅一个小时后,老人出现了昏迷,当江娟再次来到他床边呼唤老人时,他努力睁开了眼睛,口中嗫嚅了两声谢谢,就永远闭上了眼睛。那晚,江娟失眠了,她老想着老人临走时看着她说谢谢的画面,她偷偷哭了,她怪自己无能,没能挽回老人的生命,她觉得有愧于老人对自己说的“谢谢”二字,她在自责中不觉睡去......
后续——第十三章(二)
敬请期待 更加精彩……
赵洪洋 华中科技大学武汉协和医院二级教授、主任医师、硕,博士导师 、 德国萨尔州立大学带薪教授。湖北省第八届神经外科学会主任委员、湖北省第一届神经外科医师协会主任委员、湖北省脑血管病防治协会副会长。近两年在中宣部学习强国平台发表诗歌、散文及朗诵作品6篇,获得2020全国抗疫征文“逆风奔跑的人”一等奖。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长江日报、武汉春秋杂志、今日头条、湖北朗诵艺术家公众平台、都市头条、北京天合朗诵艺术团平台发表文学作品十余篇。参编两部抗疫诗文集。
播讲:夏帅盟,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儿童工作委员会委员,曾获得全国曹灿杯朗诵大赛金奖,湖北省普通话大赛一等奖。
编配: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副秘书长,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深圳文学学会诗歌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九州风雅颂朗诵艺术团副秘书长,《都市头条》认证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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