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乡愁·记忆
谭海川

坊子煤矿共有四个家属院,最大的一个家属院谓:大墙后。这个名字怪怪的,至于什么原因,何人所起,己无从考究。
我家居住在院中最后的一排平房,房后就是一片田园了,时人称为:后坡坡里有丘陵有沟壑,有枯井有坟茔,有树木花草,有大片大片的棉槐,还有一垅一垅的庄稼地。沟壑之间流淌着一条小河,河不宽也不深,但是长流水。白天常有妇人在此浣衣,种地的割草的,放羊牧鹅鸭的,戏水捉鱼虾的都有。白天的后坡一眼望去,是很有些田园诗意的。
但一到晚上,诺大的后坡就黑漆漆阴森森起来,不时有猫头鹰,黄鼠狼,狐狸在此岀沒。还有那微弱的荧火在荒冢坟头上飘飘摇摇,入夜的后坡一眼望去,令人惊悚恐怖。很少有人敢在夜间至此的,附近的住户在夏季的夜晚欲去后坡的小河里沭浴,也须三五人结伴壮胆同行。
这后坡就是我及我的小伙伴的乐园了,春天我们在这里点坡花,(借风势烧野草)放自扎的风筝,比谁高低。最尽兴的当属夏秋两季了,整个后坡一片翠绿,一波河水啍着小曲无拘无束地流淌着,赤脚走在河里,一种沁凉的感觉油然而生,那戏嬉打闹翻跟头竖柱绿折腾的一身汗渍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河两岸是各种叫不上名来的花草,农作物,及一行行随风摇曳的垂柳。青蜓在空中飞来飞去,蝴蝶在花间忙着采蜜,蚂蚱在草从中蹦蹦跳跳,垂柳上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女小伙伴都爱捉蝴蝶,男小伙伴却爱扑蚂蚱,粘知了。蝴蝶美丽,只能赏赏眼,蚂蚱知了烧熟了是可以吃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也算是解馋打牙祭了。
小河的上游还有座不知建于何时的小桥,灰青大砖砌成,桥洞弯弯似一轮弓月,由于岁月风雨的浸蚀,小桥有些残损,残损的小桥看上去似很有些故事,给人一种历尽沧桑之感。窄窄的桥面,不能走车,只可行人,二人相逢须侧肩而过。小桥很小也不高,但在我等稚童眼中,俨然一庞然大物。放学后,小伙伴们便在桥上桥下追逐打闹,沟里坎里玩藏猫猫,或分成两帮扮红军,白军打土坷垃仗。玩疲累了,便去庄稼地里偷掰几个玉米,或挖几个地瓜生吃,(那时庄稼地里有看坡的,防止有人盗食麦穗,玉米,地瓜)有时也会拢一堆火烧来吃。半生不熟,胡头烂腚,下嘴就啃,吃的两个嘴角黑黑,互相望着傻傻地笑。偶尔也会下河捕捉鱼虾,若能捉到几尾小鱼,就是我等天大的幸事了。看谁的父母不在,便去谁家做来吃,即不懂开膛除去内脏,也不知刮去鱼鳞,用清水一冲,便下锅煎炸。那时节囯穷家也穷,能吃到鱼自然是件很幸福的事。
小小的我们能将鱼捉到手里,煎到锅里,吃到嘴里,咽到肚里,打个鱼香的嗝,放串鱼腥味的屁,是很有一种自豪感的。
冬季落雪了,小河结了层薄薄的冰,像一匹帘布东西伸延着,好长好长,直至拐弯看不见。天冷得厉害了,冰层结厚,那小河就是我们天然的蹓冰场了。我们叫擦滑,小伙伴们依此轮回而擦,那滑道是越擦越长越滑越明亮。若那个小伙伴擦了个狗吃屎或屁股敦,便引爆一阵哄笑。
天不愁地不忧中我们长大了,半个世纪弹指间,昔日的小伙伴也散落在天南地北,成为爷爷奶奶级别的人物了。我们昔日的乐园后坡早已不复存在,小河不见了,古朴的小桥不见了,丘陵沟壑花草树木全不见了,就连早年居住的家属院大墙后那一排排低矮的平方也被一幢幢楼厦替代,且有了一个温馨的称谓:幸福家园。昔日的后坡如今是一栋栋高楼,一家家商铺。人群熙攘,人声鼎沸,集市上买家和卖家为锱铢之利争得面红耳赤。红尘中人都在忙碌着,忙碌中做着发财美梦。这沒什么奇怪,食人间烟火者,都不能免俗,包括你.我.他。
聊以自慰的是我辈内心深处还有颗未泯的童心,还有些许书卷气,还有道德底线的坚守。因为我们是听着刘文学,张高谦,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曲,看着《党的儿女》《烈火中永生》的电影,受着正统红色教育而长成的一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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