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七十年》连载25

崔兆森 口述 公晓慧 整理

从火镰到打火机

编者的话

崔兆森几十年生活经历中，先后出现过火镰、火柴、打火机等点火用具。伴随这些点火工具的变更、升级，他也看到那些昔日熟悉的火柴厂和打火机厂，历经的从“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到“ 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巨大逆转。

关于火种的故事，要推至远古时期。那时，人类的一位先祖叫燧人氏，他从鸟啄燧木出现火花而受到启示，就折下燧木枝，钻木取火。自此，人类学会了人工取火，用火烤制食物、照明、取暖、冶炼等， 人类的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我小的时候，人们抽烟点火最经常用到的是火镰、火棉（ 脱脂棉）。他们让火镰与火石反复摩擦生热，用力向下猛击火石，以产生的火花迅速点燃火棉。此时，烟民对着火棉使劲吹气，待火势渐旺后就可以用以点烟了。1958 年以前，济南没有“ 收购废品”这个词汇、这个职业叫“ 换洋火”的。人们把家里的破铺衬、烂套子；报纸、本子；绳头子、麻包；玻璃瓶子等废品收集起来，最大的用场，就是换洋火使。

再后来，作为舶来品的“ 洋火”多了起来，但那并不是后来的“ 安全火柴”，火柴头是白色的，火柴盒侧面是凹凸不平的白磷颗粒， 稍有摩擦就容易酿成火灾。那个年代，运输“ 洋火”成了大问题。再后来，出现了用红磷制作的“ 安全火柴”。安全火柴的推广，大大便利了百姓的生活，做饭取暖引炉子用火柴，停电点油灯点蜡烛用火柴，烟民抽烟离不开火柴，风大的时候还用手挡着，点完以后甩两甩。就连喝酒喝到高兴时，还要用火柴棍儿摆字拆字来助兴。

在这个过程中，火柴盒上的商标贴画以其得天独厚的文化内涵和历史底蕴，成就了一种独特的火花文化。我存有宣统年间的火花，存有“ 文革”时期写着毛主席语录的火花，还存有1989 年5 月济南市人民政府财贸办公室颁发的“ 火柴票”（ 藏友石亚伟赠送），此时已是改革开放10 年了，火柴还凭票供应，票面上印着：“ 当月有效 过期作废”的字样。

方寸之间，别有天地。中国封建王朝历史上最后一个年号—清朝宣统年间，一家号做“ 怡和洋行”将“ 天下太平”四个饱含深意的汉字印在了方寸之间的火柴盒之上。“ 我们应该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共产党员的先锋作用和模范作用是十分重要的”……诸如此类，影响几代人的毛主席语录，在红宝书流行的年代，被一箴箴地印在小小的火柴盒上，成为那个年代的极具标识意味的小物件。

1｜火柴（郑涛 摄影）

2｜火柴（郑涛 摄影）

晚清火花和1989 年5 月的《火柴票》（石亚伟 摄影）

在凭票年代里，生活用品一律凭票购买。购买火柴，也当然在此之列，每户一个月两盒，便宜的时候5 分钱一盒，贵的时候1 毛钱一盒，基本够用。改革开放以来，那些当年肩负着“ 振兴国货、挽回利权、实业救国”神圣使命中国火柴厂奋发图强，改写了中国人依赖“ 洋火”的历史。随着国家逐步放开日用消费品的物价，它们更是纷纷迎来了鼎盛发展时期。后来，票证取消了，上世纪90 年代中期，火柴也渐趋隐退。时光流淌到现在，想找盒火柴都难了，打火机却风生水起。如果说怎么取火最方便，那一定是打火机，“ 啪”的一下就有火焰出来了。点火的故事，随着时代的滚滚向前，不断被改写和更新。

打火机的风行和温商的崛起有着密切的关系。20 世纪80 年代中期，在日本制造的数百元一只的高级防风打火机作为奢侈品进入中国市场并备受青睐，敢闯敢试、敢为人先，具有强烈的创新意识的温州人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他们对其拆装研究并批量生产。仅用了十余年时间，温州打火机就以价廉物美、品种繁多的优势，打破了日本、韩国、欧洲国家垄断世界打火机市场的局面，成为世界最大的金属打火机生产基地，照亮了市场经济最初的天空。

让人堪忧的是，现如今，这个由近30 个零件组成的打火机，已经从最红火、最风光的行业，跌到最夕阳、最挣扎的行业了。造成这一局面的，不仅是国际市场经济环境的变动，打火机行业低技术、高同质化的现状也是制约其发展的一个因素。如何破局当今局面，应当引发这些企业的冷静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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