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
后来上高中了,没机会看戏了。高中距离偃师县城有二里地,一年级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听说偃师县剧团在影剧院演戏,上晚自习时,我偷偷跑出去看戏。
来到剧院门口售票处,在戏报上看到是偃师县曲剧团,上演曲剧“白毛女”,票价四毛。我摸了摸口袋,只摸出两毛钱,不够买票怎么办?听到剧院喇叭里已经开戏了。可是没钱买票。心想要是能捡到两毛钱多好。低着头往地下看,哈!真的,地上有一张两毛钱。一张破旧的两角钱纸币躺在地上,我弯腰捡起来,心里忐忑着,和原来手里的那张两毛钱,一并伸入售票窗口。一个女售票员看也没看,撕下一张戏票,递给我。我做贼似地拿上票,顺利地进到戏园里。
舞台上,喜儿正在逃出地主黄世仁家的大院。后面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穿着一身黑衣,打着灯笼火把,正满台子追赶喜儿。喜儿逃进了大山,在深山老林里躲藏了下来,栖息在一个破败的山神庙里。吃野果,饮山泉,野人般地度日。喜儿的父亲杨白劳,被地主黄世仁逼死了。恋人大春,也离家参加了八路军。喜儿藏在深山不敢出来,远离人间烟火。村民在山神庙里上的祭品,成了她唯一可以偷吃到的食物。时间长了,村民开始传说:
后山山神洞,
仙姑成了精;
来去一阵风,
见影不见踪;
头天上的供,
第二天都吃清。
喜儿原本的一头黑发,已全部变成了白发。一身烂缕的白衣,一头飘散的白发,在山间峭壁,行走如飞。攀岩附藤,疾如猿猴。那敏捷的舞动,嘹亮的唱腔,让我如醉如痴。我暗下决心:将来我干大了,一定要找个会唱戏的女子做媳妇。
(七)
文化大革命第二年,部队一个军级文工团,来我们学校演出。那晚,我们全校师生都坐在学校大礼堂里看演出。这次我可是真的开了眼界了。
演出场面,宏大气派。一道道深红色的金丝绒幕布,从房顶一直拖到地面。软溜溜的布料,流水般地上下抖动着。几个硕大的黑色大音响,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明亮的舞台灯光,不断地闪烁着变幻着光彩。男女演员,个个年轻漂亮,身手矫健。演出精彩绝伦,演技登峰造极。
同学们都说,这是全国最高水平的演出!要不是我们偃师高中在全省都有名气,能请到这么顶级的演出团体吗?
那个年代,剧团的演员们在我的心目中,个个都是偶像般的存在。每次经过县剧团的居住地,我都要向大门里张望一阵子,希望能看见哪个演员一眼。
一天,偶然在县城街道上遇见了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儿。一边随意地舞动着小树枝儿,一边沿着街道优雅地向前走着。这不就是剧团里那个演小丫环的漂亮女孩吗?我不由得暗暗跟在她身后,尾随她一路前行,希望她能回头看我一眼。就这样走着走着,她始终没有回头看我。我不由得有点儿失望。走着走着,她竟拐弯儿走进了国营理发店。原来她是理发店里的理发员,来上班了。我失望极了!
(八)
一九六八年底,我高中毕业了,回到了家乡关庙大队。当时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时间。猛得一下子离开了学校,离开了热闹的同学生活,顿觉冷清无聊。
这天,隔墙邻居乔老虎,在门口遇见了我,他说:“你现在在家没事儿,咱去大队拍戏吧!”
原来,大队正组织剧团拍戏,准备春节时为社员们演出。他是大队剧团里拉主弦儿的,在剧团里说话很有分量的。
于是,我就随他参加了大队剧团。里面有二十多个人,有大队原来的几个老演员,还有几个和我一样当年的初中毕业生,和几个正在上小学的学生。这下子我终于近距离地和这许多会唱戏的人坐在一起了。排练地点是在陈门村北头,一户人家刚打成的三孔窑洞里。每孔窑洞有七八米深,三米多宽,屋子里宽敞明亮,背风向阳。
我们每天吃罢早饭去,晚上回家。一群人嘻嘻哈哈,十分热闹。那时我啥也不会,既不会唱戏,又不会拉弦儿。听着别人拉着唱着,我突然觉得我会打梆子。一次趁没人打梆子,我拿起了梆子,给他们打起来。凭感觉,我竟然能打出节奏。
老虎夸奖我说:“中!你的梆子还能打住。”
我不知道啥算是打住了,只觉得哪个地方应该打一下,打到别处很别扭的。后来,知道这叫“心板儿,”是一个人天生的直觉。
那时恰逢县剧团演员下乡锻炼,给我们大队一下子就下放了七个人。大队领导看准了这个机会,说,趁现在有这么多好老师,今年冬天请他们给咱大队的戏好好拨调拨调。县剧团去的七个人,有老演员儿吉太法;演阿庆嫂的女演员阮三妞;拉二胡的田光初,杨明立;导演顾国红;坐鼓的师傅王德勇;画布景的薛长卿。这几个剧团的演员们一去,大家都有了劲儿。我们把剧团的人都称作老师。阮三妞老师开始教了我们一段曲剧阳调儿唱段:
“十里风雪一片白,
躲债七天转回来。
卖豆腐赚来了钱几个,
勉强凑够阎王债。”
在老虎的大弦儿伴奏下,大家一句一句地学唱起来。就像在学校里跟着音乐老师学唱歌一样,大家都很高兴。
夜里,天下大雪了。早上一出门,大地一片银白。我们顶风踏雪走到排练场,浑身还热乎乎的。只见大队负责人和一堆人正在看打鼓表演。县剧团坐鼓的王德勇老师,在教大队以前坐鼓的老邱在学打鼓。我们都挤过去看。
王老师说:“坐鼓的一定要有板儿,要记住剧情。你”鼓条”一动,文武场面才能随着你的指挥行动;你不动,谁也不能动。今天咱先学学阳调儿开头鼓簧。”
他右手拿着一支鼓槌,在鼓面儿上一按,“朵儿,”左手扬手板,“依大大”,就开始了。他先做了一遍,要老邱学着做。
老邱有五十多岁,人很老实,标准的农民一个。他嘴里说着说:“我不中吧?”
他也试试乎乎地坐下来,右手拿鼓槌,左手拿手扳,两只手颤抖像辫蒜一样,怎么也打不到一块儿。
王老师说:“你的右手鼓槌一按,这就是簧。”
老邱拿着鼓槌往鼓面上一划拉,那手笨得像脚,看不出是什么动作。他左手的手板,就好像拿着一只大扫帚,动了一下,也没打响。大家都笑了,他也傻傻地笑了。再试,两只手怎么也弄不到一块儿去。
旁边有人说:“你右手鼓锤儿,先吃劲儿按一下。”
他又动了一下,又没声音。大队负责人说:“你使点儿劲儿!”
他脸赤红了。右手的鼓槌儿又抬起来,往鼓面上用力一戳,“蹼....!”鼓槌儿一下子扎进鼓里去了,直把鼓面儿戳出了一个大窟窿。众人一看,惹出祸了,一个个都溜走了。
第二天, 雪停了。刚走到排练场,大队负责人就把我叫到一旁,对我说:“我们几个昨晚上商量了,趁人家县剧团的人在这里,好好给咱大队培养一个坐鼓人。老邱的年龄大了,手太笨,脑子也记不住,我们大家决定叫你学坐鼓。这个位置太重要!您年轻心灵,让王老师好好培养培养,挑起这个大梁。”
我一听大出意外。学打鼓?那可不是我的爱好呀,我是想学拉二胡的。
旁边的老虎也说:“你好好学学坐鼓,老邱他不中!年龄大了,没有长进头了。你好好学学,把这个技术学到手。趁着剧团王老师在这儿,多好的老师啊!搁平常谁想学,人家根本不会教。这都是很保密、很保守的技术活儿。”
我心里一动,“中,”我先试试看啥样!”
坐鼓的王老师有五十多岁,个儿不高,包着两颗金牙。外地口音,不是洛宁人。在剧团坐鼓几十年了。那扁鼓打的炸鞭炮一样爆响,功夫深着哩!他先跟我示范了一遍,说:“左右两手要学会分开使用,要互相配合,不能互相影响。”他把鼓槌儿、手板往我手里一放,要我先练习一下,想看看我的基本功。筷子粗的扁鼓条儿,拿在手里就像是一根鞭杆儿、锹把儿,硬棒棒的不灵活,我打了几下也没有打住鼓心儿。手板更难拿,大小不同的两块木片,怎么也弄不到一块儿去。试了半天,一下也没打响。看老邱打鼓那么笨,谁知我比他还笨!
王老师说:“你坐旁边儿看着我,咱们先拍戏。下去你再练。”
我面红耳赤地坐了过去。排戏开始了,王老师坐鼓,老虎拉大弦儿。一天下来,王老师的扁鼓声音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
一天的拍戏结束了,该各自回家吃饭了。我对王老师说:“王老师,把你的手板、鼓条儿让我拿回去,晚上在家练练吧!”我知道老师的工具,是很娇贵的。
“中,你带回去练练!”
没想到他很慷慨。于是,我就拿着他的鼓条和手板回家了,像是揣了两件宝贝。吃罢晚饭,我把两样宝贝拿到窑洞的楼上,拿了个木头匣子当鼓,左手拿手板,右手拿鼓条,叮叮咚咚就敲打起来。越打越顺手,越打越来劲儿,直打到深夜。
第二天来到排练场,王老师已经到了。看见我,他说:“练得咋样儿?”
我说:“比昨天强一点儿!”
我坐到鼓前,打给他看。没想到我的左右两手能利索地分开了,不再是左右手总是纠缠在一起,左手打时右手停下来看,右手打时左手就不会动。现在两只手可以分工合作,各行其事,不再互争、互等了。
王老师很高兴:“中!就这样慢慢练,越练越熟。”
下午, 王老师又把我们武场面的四个人叫到一起,让我们练习“紧急风”、“四击头”、“窜锤儿”、“长行”等鼓谱儿。打锣的、拍嚓两个人都是老演员儿,很快就上手了。我和打小锣的两个人是新手。有两个老手带着,我很快就习惯了。两天以后我就熟练了,也能和琴声合到一块儿了。乒乒乓、伊伊呀,鼓声和琴声揉合在一起,好听极了。没想到,这打鼓原来还能打出音乐来?原先不感兴趣的打鼓活儿,现在开始喜欢起来了,我兴致勃勃。
王老师高兴地对周围的人说:“这个小伙儿真聪明!我教了这么多徒弟,都没有他学得快,很快可入门儿了。”我听了暗自高兴。
傍晚回到家里,母亲正在做饭,我去给她拉风箱烧火。我家的伙房里有大小两个灶台,是呈90度分开放置的。平时拉风箱时,左右手各拉一个大小风箱。大风箱拉得慢一些,小风箱需要拉得快一些。两只手总不能互不影响地同时拉动。现在中了,左右手能分开了 。两只手一快一慢,各行其是,互不影响。“蹼踏”、“滴嚓嚓”,“蹼踏”、“滴嚓嚓”。两只手同时拉出了两种节奏声响。打鼓还能练出这功夫?我很高兴!
几天后,剧团负责人对我和老邱说。你们两个人分分工:今冬拍咱们排两回戏,你俩人各打一回。武戏“沙家浜”由我来打,文戏“红灯记”由老邱来打。
(九)
欢乐的日子总是容易过,快到年底了,我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拍戏当中。兴趣加爱好,使我信心满满,热情倍增。我不仅熟练的掌握了我的“沙家浜”戏的全部鼓点儿,同时,把另一回“红灯记”戏的鼓点儿也全都记住了。
多次的排练,每场戏从头到尾儿,所有的唱腔、过门儿、动作、音乐、前后顺序,我全都烂熟地记在心中。坐鼓的同时还包揽了所有演员的提词工作。谁忘词了,只要眼睛朝我一看,我马上张口就来,准确地说出他的下一句唱词是什么。我头脑清晰,精力充沛,简直成了全场的大红人儿。鼓点儿打得好,节奏拿得准,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回家时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我也能四只脚既能走出顶板儿,也能走出“闪板儿。”真是举一反三,乐趣无比。
转眼就到年底了,正月初一就要演出,一冬的努力,就要拿出来亮亮了。我摩拳擦掌,只等东风。老邱这天找到我,说:“演出时这两回戏你都打了,我是不打了。我是一点儿也记不住。真是老了,不行了!”
他说的话我相信,这坐鼓绝非易事。每一场戏打下来,开头是什么前奏曲?要先“下簧。”每个演员出场用的什么鼓点儿?什么音乐?你要知道。演员接下来什么时候开腔?唱什么唱段?唱词是什么?节奏快慢,到哪一句儿时要转板儿换调儿?你都要心里有数。中间哪个演员要上场?他用什么鼓点儿上?他上来转几圈?如何伺候他坐下、站起?你一点儿也不能忘记。遇到武打场面。用什么鼓点儿?怎么打?如何配合演员的动作?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锣嚓发出的声音,和演员的动作要保持一致才行。
打锣的几个人都看着我行动,我看着演员下簧,一切都尽在我的鼓条指挥之中。中间还有音乐的配合。哪些人要上?哪个演员要下?这一切都要熟记在心。要求“”坐鼓”的不仅会打鼓点儿,尤其要有熟记全场、驾驭整场戏的能力。
早先听人说剧团里坐鼓的、拉大弦儿的,和头号主角演员儿都是一级大身价,这时候我才知道,话不虚传!接下老邱的戏,既是解了他的难,也是增添了我的兴趣。我,没说的!
春节演罢,十五演;十五演罢,二月二;接下来又是三月三庙会。我们全团人员都精神抖擞,兴高采烈。因为我们的戏是由县剧团人员全力主持、指导排练成的,整场的结构紧凑,骨架气派。这些优点儿都和其他的业余剧团,他们自己想着弄,要好多了。每次演出都很成功。想想我以前总是站在台下伸长脖子,看别人演戏,羡慕他人;如今却自己坐在台上,成了别人羡慕的人,心里美滋滋的。我已是剧团的人啦!

(十)
改革开放开始了,公社改成了乡,大队改成了村。土地包产到户,农民各自经营。不再集体干活了,拍戏没有工分可挣了。谁还去拍戏?农村里那些会唱戏的人,大都是脑子灵活的人,有机会都出外挣钱去了,还有谁会想起那唱戏、看戏的事儿!县剧团也闲下来了,演员们有的离开剧团做生意去了,有的去了别的单位。热热闹闹地唱戏、看戏,这一农村人最爱的活动,慢慢地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时间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回头再想那些往日的旧事,已恍如隔世。
一天,一个高中同学对我说:“你知道‘梨园春’的主持人是谁吗?”
我说:“不知道!看了两次,很好看。”
他说:“那主持人叫庞晓戈,是庞新智家闺女。庞新智不是你们班的吗?”
我说:“是庞新智家的闺女?新智不仅是我们同班,我们两个还是同桌儿。连他媳妇郭桂枝,我们都是一个班的。”
等到星期六晚上,我和媳妇一块儿坐在电视机前。那熟悉动听的豫剧音乐开始了,主持人出场了。男的是前相声演员倪宝铎,女的叫庞晓戈。
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灵巧动人,笑容可掬。她那脆铃般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我。这真是庞新智家闺女,那口才那声音,就只有当年庞新智才具备。清脆伶俐,无人能比。
当年上体育课,新智是体育课代表,他上课喊队,一声:“立正!报告老师,我们六八六班,共有四十六人,实到四十五人,请假一人,报告完毕。”
那声音洪亮,口齿清楚。字字如泉水叮咚,引得全班同学一片赞叹。连体育老师也忍不住夸奖:“口齿清楚,报地不错。”
今天看庞小戈主持节目,比他爸爸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看那脸盘儿,那眼睛。清秀灵动,明眸皓齿。那不就是当年班里最漂亮的班花,郭桂芝的影子吗?我确信无疑了。兴奋地对身旁的媳妇说:“这真是新智和桂枝的闺女,确定无疑。这个庞晓戈和咱闺女一样大。生她那年,我去郑州到过他们家,当时她才只有几个月大,和咱毛妮儿是一年生的。”

从此,每逢周六晚上看“梨园春”,成了我们夫妻二人最快乐的事情。看见晓戈,就像看我们闺女。那时,我在市场上卖衣服,隔壁邻居是一个退休老人。他也是个戏迷爱好者,门市上放了一个九寸的小电视机。每逢白天播出“梨园春”节目,他都会叫我:“赶紧来看,梨园春开始啦!”我就会放下手头一切工作,跑过去看。
看“梨园春”成了我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情。和我抱着同样兴趣的,可是有一大批对豫剧有同样兴趣和记忆的一批同龄人。“梨园春”的名声越来越响,人们的评价也越来越高。电视节目上出现了许多评论家,说“梨园春”带动了豫剧艺术的起死回生,唤醒了豫剧的春天。看“梨园春”节目的人越来越多,电视里也越来越多地播放着这一节目。河南豫剧的热播,带动了全国周边各省:山西,陕西,山东,河北,湖北,新疆等省,都开播了豫剧节目。“梨园春”成了全国文艺界首屈一指的优秀节目,庞晓戈成了河南及周边地区,家喻户晓的第一名人。
“梨园春”的播出,像一轮红日出现在东方,照亮了神州大地,唤醒了一辈人年轻时的美好记忆。看的人多了,就有人开始学唱戏了,县城里出现了自发的戏场。
每到晚上,几个人聚在一起,有人拉板胡,有人唱豫剧,场面新奇又有趣。路过的人也不由得停下脚步去观看。
开始时是每隔几天夜晚,就有人在唱戏。后来差不多天天晚上都有人在扎堆儿唱戏。我们夫妻两个每晚吃罢晚饭,搬上小凳子,就去寻找唱戏的场儿,去看唱戏,去高兴。
生活里多了一个娱乐的方式。慢慢地,农村失传多年的庙会也逐渐地又起来了。哪里有庙会,我们都会跑去看戏。晚上骑上电动车,媳妇往后座上一坐。三里五村,十里八乡,是非去不可。听说四十里外的长水街有洛阳剧团的戏,晚上也一定要去,尽情地享受着年轻时的那种快乐。我和媳妇都成了戏迷,共同的新的爱好,使我们又有了新的共同的语言。感觉生活更甜蜜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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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天武,洛宁县马店乡关庙村人。偃师高中老三届毕业生。做过民师,当过工人,干过验光配镜。现退休闲居,初学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