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七十年》连载17

崔兆森 口述 公晓慧 整理
篦子:梳出时代的无奈与尴尬
编者的话
篦子,是用竹子制成的梳头用具。与梳子不同的是,篦子中间有梁,两侧均是细致密实的齿。在自来水管还未铺设到每家每户之时,在洗发膏等洗发用品尚未成为生活必备品之时,篦子很好地扮演了清洁头皮、去除虱虮的重要作用。像很多旧时妇女一样,崔兆森母亲的梳妆匣里有一把“ 篦子”。一把“ 篦子”,梳出生活的窘迫和尴尬,也梳出一去不复返的时代往事。
现在,一拧开水龙头,水就哗哗地流。可是朋友们你能想象,没有自来水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1958 年之前的济南,人们的生活用水还非常不便利,日常吃水靠的是流动的供水车。我清楚地记得,济南经七路到岔路街这一片儿的,有个哑巴拉着车拉着桶卖水。1958 年那一年,街上安上了三个公用水管,写着四个大字—公用水栓。于是, 流动供水车变成了固定供水点,家家户户开始买扁担,买筲,忙忙碌碌地挑水吃。那个时候,我们家主要依靠我父亲、我哥哥挑水,花一分钱可以得到两个水牌,一个牌子能打一担水。哥哥挑了七年多的水, 1965 年离开济南去了西北农业建设兵团,我从13 岁开始挑水,最初只能挑两个半筲。
挑来的水,能满足家庭洗菜做饭的需求,却不足以满足个人卫生的需求。那个时候的人们普遍十天半月地不洗澡、不洗头。就算是洗,也洗不彻底。夏天最热的时候,衣服每天能溻透好几回,回到家拿一把大壶兑好热水,把身上打上肥皂用壶那么一冲,这就算是很好的待遇了。一年中,能彻头彻尾地全面“ 扫除”一次的时候也有,那是快过年家里大人每月发的洗澡票,全家集中使用,我们才有机会到附近的澡堂里好好清洗一番。那时,济南有很多有名的澡堂,例如,铭新池、浴德池、新生池等。离我家最近的澡堂是新生池,我还记得,一毛八分钱可洗淋浴,二毛四分可以洗热水池。
不能经常洗澡的年代,虱虮肆意横行霸道。那个时候,无论城市还是乡村,无论男女老少,几乎没有不被虱子困扰过的。对于躲藏被褥、衣服缝中的虱子,人们可以用“ 敌敌畏”“666”等对付;对于藏在头发中的虱子,篦子就派上了巨大用场。一篦子下来,当然能让那些隐藏在头发中的寄生虫无处遁形。记得童年时,在家里的炉火烧得通红时,我和哥哥拿着篦子在炉子上从发间篦虱子,当虱子落在炭火上, 发出啪啪的声音,我们俩高兴得咯咯笑。

篦子(郑涛 摄影)

我收藏的洗澡票、理发票
特殊的时代,造就了特殊的行业。那个时候,济南有条篦子巷,里面有很多制作梳子和篦子的作坊,卖篦子、梳子、梳头油、雪花膏。人们用篦子梳头梳虱子的同时,也开始在意仪容,梳头油、雪花膏于悄然间流行。
后来,我也离开了家,到部队当了兵,父亲得了脑血栓,我妹妹年龄尚小,家里没有人能担水。虽然街坊领居都争先恐后地帮忙,但是家里人如何喝水、用水,成了缠扰大哥和我心头的大事儿。1976 年, 我请我所在的部队给开了一封介绍信,攥着信,我找到了济南市自来水公司,申请能否给家里铺设一条自来水管道。就这样,自来水公司同意了。1976 年12 月22 日这一天,我们家安上了自来水管。虽然我们家有了自来水,但我母亲从来不据为己有,平日里不让家人关上大门, 以备邻居们有用水需求。小商小贩走到我们家门口,也经常一脚迈进来,打开龙头喝口水;炎炎夏日里,孩子们嬉戏追逐,跑累了,跑热了,也总喜欢打开水龙头洗洗脸,冲冲脚。母亲总是站在旁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还给他们递上毛巾。
改革开放之前铺设进家门的这条自来水管道,只有进水管,没有下水道。没几年,我们对其进行了一次改装,铺设了下水道,母亲就不用再在水管下面接个桶了。1986 年,这条街家家户户都接上了自来水管子,一拧开龙头就哗哗直淌的“ 自来水”,让用水再也不成问题, 也让没水洗澡、洗头这样的问题不再是问题。

母亲的梳妆匣(张健 摄影)
1990 年,单位上给每个职工发了一个“ 万家乐”牌的燃气快速热水器并配发一个液化气罐。从此职工可以在家中随时洗热水澡了,这是我一生在“ 洗澡史”上“ 飞跃式”的变迁。
当时,我在收藏热水器的说明书上,激动的写下了“1990 年8 月9 日”开始使用热水器,是提高生活水平、提高生活质量、提高文明程“ 度”的标志,那年我43 岁。
随着用水便捷度的提高,虱虮不知何时已远离了人们的生活,与此同时,篦子也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享受着干净、舒适、健康的生活,我真切地感受到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
(《家庭博物馆里的中国——我家七十年》 崔兆森口述 公晓慧整理 山东人民出版社2019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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