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泉上有座清代名园：品泉山房//吕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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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泉上有座清代名园：品泉山房

吕允山

琵琶桥畔有一方琵琶泉，琵琶泉上有座清音阁。高高的台基上清音阁半悬而筑，“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这清音阁位置，在200多年前是一座清代名园——品泉山房。

拾级而上，过月亮门进入小院，如今这里是一家幽雅的茶社，院子里也如我向往清爽精致的样子。虽已是深秋，满棚架的藤萝枝叶萧瑟，可是有竿竿翠竹倚墙而立，葳蕤着满院的绿色，缕缕清风袭来，依然是生机勃勃的体验。

凭槛坐在临泉的围廊上，案上一盆细竹、雏菊，身边一架深棕色古琴，听得清槛外游客赞叹，看得见池边泉水如练。

要想听琵琶泉“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叮咚泉声，那得等到夜阑人静，沏一壶清茶，邀一轮明月，月光下影影绰绰的琵琶（桥）水上一半，水下一半，合围而圆，柳丝为弦。静心聆听“银瓶乍破水浆迸”、“间关莺语花底滑”。正所谓：清音阁上听琵琶，如闻仙乐耳暂明。

这清音阁的名号，应该是来自于西晋著名文学家，齐国名士左思《招隐》诗中的两句：“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山光静对烟波际，阁影清涵水月间。”一副楹联告诉人们，这清音阁着实是个品茶听泉的好去处。

在200多年前的清代嘉道年间，陈霖、陈震兄弟二人在这里建了一座品泉山房。之后的数百年间，品泉山房几易其主，主人大都是亦官亦文的济南名士，因此也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篇，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清道光年间借寓于此的唐尧卿《品泉山房八景》诗。

唐尧卿（生卒不详），浙江山阴（绍兴）人，道、咸年间寓居济南的著名诗人。他的曾祖父唐鸣镳饱读诗书，立志举业，虽文采过人却屡试不中。只好游走于山东等省，为地方州、县主政官员作幕僚，久而久之成了人们俗称的“绍兴师爷”。到了唐尧卿这一代，仍然与科举无缘。尽管如此，得益于“绍兴师爷之家”从政经验的传承，唐尧卿辅政能力和诗作水平在当时都广为称道。

道光年间，唐尧卿借寓在琵琶泉上的品泉山房，面溪临山，高旷清幽，怡然自得，于是作了《品泉山房八景》组诗。他在序中这样写道：“余居省城将十稔（年），嫌其嚣杂，乙酉春（道光五1825年）借寓城南品泉山房，面溪枕山，门临琵琶泉，左右列黑虎、珍珠（南珍珠泉，即如今的五莲泉）二泉。荇菜交横，泉声盈耳，高旷清幽，足以怡情养性，用拟八景，附之以诗。”

1、柳暗花明

陈君性好静，年老逸兴赊。居住众香国，许我借为家。

（山房的主人在门外台阶两侧以及四周短墙围上，都摆满了各种时令花卉，鲜花盛开红白相间，沿河柳暗，四壁花明，真仙境也。）

如今清音阁西门，白墙灰瓦，绿树红花，好雅致的门庭！

2、榴林锦簇

榴开红照眼，风落绛英斜。尽日随流水，片片儗桃花。

（诗中有这样的注解“沿溪（河）人家栽安石榴数十株，如火如锦。”谁能想到，诗人赞美这个景观160年后，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得以重现。当年环城公园整修，琵琶桥以西的护城河南岸没建成亭台楼阁时，是拆除旧房平整出来的一片绿化带，恰巧清音阁这个位置栽植了一片大花石榴树，足足有近百株，盛夏时节，榴花盛开，红艳烂漫，比那“榴林锦簇”景色更宏大、更壮观、更加的如火如锦。）

初夏季节，石榴花盛开如花似锦

3、洞前飞瀑

泉落洞门前，宛然飞白练。旁穿石罅中，迸出纷如霰。

老照片中的黑虎泉，上端是黑虎庙，下有洞，洞外飞泉从虎口中涌泻，声若波涛。

如今的黑虎泉，高阁雄踞，黑虎啸月，水势如瀑，吼声如雷。

4、窗外奇岸

清光排闼入，当户转分明。指点云生处，游人曲折行。

（原诗注曰：“夹岸筑室十余楹，窗外垒石为山，峰峦高下，路径蜿蜒，从高处穿洞而下，颇有丘壑。”自黑虎泉一路西行直到南门桥，仔细观赏一下峰峦高下的南岸假山，如壁立万仞，如俯身临泉，嶙峋山石，大有蓬莱仙山、泰岱奇岳之势。又有高阁凉亭，雄踞山巅。尤为奇特的是额曰“香茗”的小院，跨进六角院门便是山路，进门就步步登高，亭台楼阁一圈欣赏下来，复出小门，东行数步，五莲泉如一块不规则的墨绿翡翠静置河中，鲜亮鲜亮的那种墨绿色，水平如镜，光鉴流云。啧啧，这景致，想想就醉了！）

五莲泉，就是早年的南珍珠泉，老百姓俗称的玻璃池子，我没搬家前常到这里涮衣服

5、石栈骑驴

城南桥上过，迤逦到山村。仿佛蚕丛路，骑驴过剑门。

（注曰：“宅前临溪，溪之北则城。下为通衢，迤逦过直上石栈，往来行人如织。”由此看来，品泉山房右边是当时的人们去南山的“通衢”。闭上眼睛想见当时的情景：一老翁长髯垂胸，细辫拂肩，肥裤长衫，骑一蹇驴，出南门，沿城下羊肠小径一路东行，到东南角，下护城河堤，过琵琶小桥，跳下驴背，在蜀道般的石径上艰难的牵行。上到半边街，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复骑驴上路，穿过五圣阁下的圆门洞子，直奔南山而去……）

当年琵琶桥头民国风格的房子还没有，唐尧卿笔下的栈道，应该是过了桥就开始爬坡，直到半边街，这一路上可不是“迤逦到山村”。

过了半边街再往上走，这水胡同是不是有点微缩版“蚕丛路”“剑门关”的味道

6、春波浴鸭

凫鸭引雏浴，浮沉乐不支。试问春水暖，与鹅谁先知。

（“春水方生，濯手觉暖，群鸭浮游波上，其乐可知。”济南的泉水常年恒温18度左右，冬暖夏凉，春天自然是浴鸭知水暖，沉浮乐不支。）

春来水暖鸭先知

7、晚凉洗马

龙池三浴时，骎骎岁月积。薄岸识騊駼，旁有虬髯客。

（“城南多健儿居，夏晚，牵马浴之。”当年的护城河看来是溪流一般挺浅的，要是现在的水势，还不得把人马都淹了。）

清末，护城河洗马。（来自网络）

8、夜雨闻钟

雨湿林塘路，心清闻夜钟。前因与后果，都在一声中。

（唐尧卿对这一景观的注解写道：“山房地本高，迤东三皇庙更在其上，夜雨人静，蒲牢声渡水而至。”蒲牢是九位龙子之一，由于“性好鸣”人们把它当做钟钮铸在大钟上，‘蒲牢声’代指钟声。城东地逾高，夜静声更远。山房居其下，闻钟欲参禅。三皇庙因祭祀伏羲、神农、黄帝而得名。济南解放后这里曾经作为黑虎泉小学、太平街小学等校园存在多年。位于如今的泉水浴场上方“教师之家”位置。）

清末，日文明信片上的三皇庙一带景象。（借用雍坚老师的图片）

据侯林老师的《济南园林七十家——唐尧卿与品泉山房》所述，品泉山房原来是清代乾嘉年间的济南名士、园林设计大家陈霖、陈震兄弟的旧居。道光年间唐尧卿借寓其中。到了光绪年间，琵琶泉上成了清末著名的书画家、武定府同知王荫昌（1813——1877）和他儿子著名书画家泰安府通判王官澄（1845——1911）父子的别墅。再后来，护城河南岸是一行临河的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