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巡头记忆：红军从我家门口经过
肖丁勤
秋至巡头，黄灿灿的稻谷铺满层层梯田，黄橙橙的包谷挂满苗寨屋檐，红宝石般的西红杮缀满田间枝头。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巡头村，是五团镇产业发展样板村。如果要挑选一样最能代表这里特色的农产品，则非巡头的高山龙脊辣莫属。
随便走进一家吊脚楼，晒席、阁楼、平楼上都在晾晒着红红火火的龙脊辣。高山龙脊辣，是巡头特有品种，无论海角天涯，你与巡头的距离只相隔一个龙脊辣。红色，是巡头留给世人的外在印象。
红色巡头，不只是这里盛产红色辣椒，更是因为这里还是一片红色革命热土。巡头是红军长征在城步的重要过境地，不仅过境时间最长，前后达七天七夜，数万红军从此经过，流散在此的红军也较多，至今当地仍流传可歌可泣的红军故事。
更重要的是，巡头是红军长征湘桂黔三省边境线的重要节点，共同孕育了伟大的通道转兵。红军血战湘红后，一路潜行三省边界，避开敌军重重拦截，让红军由此走向胜利。“寸土千滴红军血，一步一尊英雄躯”，“十步之内有芳草”，就是那段血色征程的真实写照。
巡头，地处县境最南端，湘桂交界之处，是湖南连接广西的主要通道。如果没有那个血色年代，没有那次伟大的战略转移，巡头可能至今仍是一处默默无闻的村落。但与承载着中国命运抉择的那段历史撞了一下腰，这个普通苗寨从此被注入红色基因和英雄气概。
九把界，巡头7组，原名九斗界，清代曾驻兵九人在此守隘，又名九把隘。这里是湖南城步五团过往广西的必经之地，翻过山坳“亭子界”就是广西龙胜县伟江乡潘寨村。
“1934年12月上旬开始，红军从我家门口经过了七天七夜，红军伤病员和流散红军前后长达半个多月”，巡头村民舒作军、舒彩凤、刘道辉的祖祖辈辈居住在红军长征故道旁边，红军从家门口经过的故事传到他（她）们这辈已是第三代。这条红军路至今仍保存如初，中间步道为青石板，两边为茂林修竹青松，依如当年一样青翠挺拔虬劲。
“世居大山、与世隔绝的当地苗族村民从来没看见这么多人从这里经过，‘红军队伍有几里路长，人数多得像蜜蜂’”，“当时家里的堂屋和阁楼住满了红军，他们手脚相挨、和衣躺在地板上，相互抱团取暖入睡。”舒作军说，“巡头7组的路旁每户人家都驻扎了数十位红军。”
“当时已是初冬，夜里气候寒冷，红军行军到此又冷又饿，大山村民热情好客，能给红军充饥的只有红薯和包谷，虽然那年那月缺衣少食，但大家都是像亲人一样的帮助支援红军，尽可能地让红军吃饱”，舒作军说。
舒彩凤的奶奶舒大妹和舒乙香两姐妹还一日三餐给远处放哨站岗的红军送饭。陈汝英的公公每天给红军伤病员上山采药敷药。舒彩凤说，红军在她家吃了几担包谷写下借条说明原因，其中有一句“等革命胜利后，由当地苏维埃政府归还”。可惜这张珍贵的借条没有最后保存下来。
钟启文的父亲钟楹瑞是红一军团通讯员，钟楹瑞从大坪界翻上海拔1600米的巡头坪山后，因精疲力竭昏睡过去而掉队，同时掉队的还有一位伤病员，被刘大娘藏在野猪棚内，刘大娘每天以寻猪菜为名给他们送去“豪饭”（包谷粥）。
在巡头，村民都知道舒作军家收留一位红军长达17年之久的故事。这位红军叫“邹知堂”，当年14岁，江西人，因腿部中弹滞留他家，后来一位剃头匠用剃刀割开其腿部肌肉才将弹头取出来。伤好后，年幼的红军成为他家一员，1952年正月廿四不幸病逝。
红军在巡头不抓兵不拉夫不扰民，以模范行动消除苗民对红军的疑虑，巡头苗民也对红军积极拥护和支持。据不完全统计，巡头当年有20多家驻扎过红军，有10多位村民为红军寻医送药，有40多位村民给红军带路至龙胜县或通道县。
那年那月，巡头的父老乡亲都会善待每一位红军，生者有饭吃，伤者有医治，逝者有棺材。对于逝去的红军，当地规定由各自然村较为富裕的村民提供棺材，必须葬在风水较好的长青树旁。
上世纪80年代县里在红军长征史实调查中，发现巡头仍有4位健在的流散红军，有三处红军烈士墓。在那血雨腥风年月，掉队的红军一旦落入地方反动民团和国民党军之手，就会被惨遭杀害，救护红军的村民也会被连累，因此巡头村民会千方百计将红军带到主力部队。
“当时红军主力在龙胜县伟江乡鸡心界，鸡心界后来改名为红军坳，从巡头九把界到那里有30华里，依次是九把界、亭子界、潘寨、洋湾、漆树湾、田洋冲、鸡心界、太坪堂、米粮、平敖、平等、广南坪，再往前就是通道转兵了。”巡头大多数村民都对这条红军长征路线了然于胸。
湖南巡头与广西潘寨交界的山脉叫界山，界山有座亭子，又称亭子界，这是一条青石铺就的湘桂茶马古道。在亭子界周围，至今仍可发现几条红军战壕遗址。这条战壕附近，巡头村民当时捡过不少弹壳。
红军走后，为让苗寨村民免受土豪劣绅欺侮，送了一些武器给村民保家自卫。舒作军的爷爷曾保存过3颗红军手榴弹，舒彩凤的爷爷也收藏过4颗红军手雷，但都在解放后遗失。
龙胜县党史和县志对巡头至潘寨这段红军路是这样记载的，“1934年12月9日，中国工农红军军委第一纵队由洛岩、秧地出发，经湖南五团茶园，翻越九斗界，到洋湾、潘寨宿营。在潘寨，军委第一纵队曾在潘寨桥上宿营过夜。红九军团后卫部队在此桥阻击国民党追兵，有二十多名红军战士伤亡。解放后，潘寨风雨桥改称为红军桥。”
“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红军长征过巡头，让苗族人民在黑暗中看到了革命的曙光。岁月沧桑，斗转星移，八十多年弹指一挥间，苗乡大地已发生历史巨变。
今日之巡头，将继续发扬革命荣光，充分利用红色资源和“人文血性红、历史文化红、特产民俗红”红色品牌，努力建设成为湘桂边境线上“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现代化新苗寨！（2022.9.17）
（配图由作者提供）
湖南《城步红军歌》
《红军谣》：“想当年哪，想当年，红军经过大南山，千军爬上老山界，留下美名天下传。红军哥哥，红军哥，送你送到南山坡，送得少来哭得多，哪年哪月见到哥，哪年哪月见到哥！”
作者简介：肖丁勤，苗族，1973年5月生，中共党员，本科学历。国家邮政社会监督员、湖南省苗学学会会员、邵阳市第四届道德模范。曾入史志部门，钻研城步地方史10年，旁涉城步文史、民族文化；闲时用镜头捕捉万象，以文字记录社会。人生信条：天生我材无大用，青史留下小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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