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晋州流灯节

白 水

到庆尚大学没几天，热心的同事老师便说：“你来的真好，10月就有晋州流灯节，很漂亮的。”“流灯节快到了，记着去看啊，还有焰火表演呢。”“流灯节的时候，南江两岸和江面上都是灯，各种各样，许多外地人和外国人都来旅游看灯。”

和一位老师到晋州市里，从南江桥上过，看到桥下江边已有不少颜色鲜明的“灯”停在那里。一些比真人还高大的士兵、将军、姑娘、农夫、农妇等形象三五成排地站在水中的筏子上，晚上人像里面的灯亮起来，人物活灵活现。过了桥向西不远，就是晋州古城，巍然高踞，带箭垛的城墙迤逦起伏，城里树木茂盛，楼阁俨然。除了临江的南面，古城周围楼房林立，便是晋州市区。南江蜿蜒曲折地从晋州市流过，像草书的“之”字，飘逸优美，晋州古城则是 “之”字上面那高山坠石般重重的一“点”。

转眼到流灯节了，从10月1日一直延续到13日。因为工作忙，我10月3日韩国开天节放假才去。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出发乘公交车去市里。计划下午在那儿逛一逛，晚上看了灯回来。

公交车上人很多，路上行人和车辆比以前明显增多。快到南江桥了，果然看到晋州古城前的江面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颜色鲜艳，在明丽的阳光下更加醒目，令人精神振奋。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公交车不得不时时停下来。连南江桥上也是人来人往，车在桥上堵得几乎开不动。有人要求下车，司机打开车门，我随人们来到路上，加入人群中。

桥西是灯展区，桥东的江面上没有灯，但岸边搭了许多帐篷，像中国山东赶大集的一样，许多商贩吆喝着卖东西。先逛一逛集市吧，天黑了再去看灯。于是随人群信步走去。卖什么的都有，日用百货、服装鞋帽、小电器、小工艺品、儿童玩具等。特别是许多食品铺子，更热闹，有面点、米糕、烤肠、肉串、海鲜等。好几处韩式烤肉让人垂涎三尺，把半爿猪肉用铁钎子穿着架在炭火上不停转动，烤得油脂外溢，肉香扑鼻，许多小餐桌旁坐满了大快朵颐的食客，吃得热火朝天。这是快乐享受的盛会，大概和狂欢节一般，游人手里大都拿着什么食品，边走边吃，喜笑颜开。我也买一个糖饼，有东西吃很快乐的。

到处吆喝叫卖声，欢乐嬉笑声。在一处卖传统食品的摊位前，有人穿着宽大的白色韩服，正载歌载舞。一位老头手持一把大剪刀，“咔嚓”有声，手舞足蹈，念念有词，旁边的妇女则不停地拍手摇摆，唱什么歌曲。另有两个人站在柜台前接待顾客，忙得不亦乐乎。置身于热闹喧嚣的集市中，不觉忘记时间的流逝，忘记身在何处了。从摊位间的空档处偶尔看到南江对岸的灯火、朦胧的小山和楼房，知道已是黄昏，华灯初上，该去看灯了。

来到桥西时，江面上灯火辉煌，一片流光溢彩，无数的彩灯亮起来，各种形象都精神抖擞，光彩照人，水中灯影闪烁，南江上成了一个繁华璀璨的世界。江面上最大、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只昂首阔步，气势非凡的麒麟。在传统文化中，麒麟象征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幸福。还有排阵列队的将军士兵、长袖飘飘的歌女、忙碌劳作的农民、躬身行礼的侍女，还有和尚尼姑、先生弟子等。还有蜿蜒的巨龙、展翅的凤凰、鱼、乌龟、牛、马、荷花等形象。靠西边的是许多世界著名景观的彩灯，如中国的华表、美国的自由女神、法国的埃菲尔铁塔、荷兰的风车、加拿大的枫叶等。最西头还有许多孩子们喜欢的电影或卡通形象，如超人、蜘蛛侠、变形金刚、白雪公主、大力水手、蓝精灵等。

岸边也摆放一些灯，而且有一条长长的彩灯隧道，由无数小灯笼悬挂起来组成。许多人在里面走，不时停下来拍照。我走进去，感受一下。这些小灯笼完全一样，圆筒形状，上部是暗红色，下边一小部分是蓝色，里面亮着灯泡。我看到每个灯笼上都有一个纸条，上面有数字，还有一长一短两行韩文，短的好像是人名，长得好像是祈福祝愿的话。走在里面，仿佛到了另外的世界，温暖、平和、幽静、深邃，一个神圣而奇妙的世界。

从里面出来，又到江边看灯，更觉明亮美丽。还不时看到装扮成乌龟、鱼的小船在水面上行驶，穿行在彩灯间，水波闪烁荡漾，引人遐想。我看到前面有一条伸到水中的平台，人们排队到上面转一圈又回岸上来。于是也想到水面上去看看。排队来到入口处，两个年轻人手持小杆子伸到人们身前，响起“啪啪”的声响。人们静默无声，“啪啪”声显得很清晰真切。仔细一看才知道，人们手里拿白色荷花状的小纸灯，年轻人用点火的工具把里面的蜡烛点燃。我随人们来到平台上，原来他们是要把手中的荷花灯放到水面上。水面上已有许多荷花灯，或漂散开来，或靠在一处，随波浪缓缓起伏。洁白的花瓣中心燃烧着小蜡烛，花蕊般的火焰微微摇曳。幽暗的水面上，小小的荷花灯轻盈玲珑，驱散黑暗，散发温暖，不禁让人爱怜。人们俯下身子，把灯放到水面上，静静地看一会儿，起身悄悄回到岸上。我明白了，这正是“流灯”了，让灯顺水漂流，把思绪寄托在上面，起起伏伏，引发无限遐想。

忽然听到鼓乐响起，原来水中还搭起一处舞台，正开始歌舞表演。明亮的聚光灯下，身着古代服装的农夫村妇劳作嬉戏，然后上来官员仆役，表现的是古代韩国人的生活场景。灯火阑珊的江面上，几条屏幕围起的舞台间，明亮的灯光中，弥漫的烟雾里，长袖飘飘，冠带俨然，舞姿翩翩，音乐袅袅，笑语喧阗，把人们带到几百年前的世界中。

许多人像我一样随川流不息的人群四处观望欣赏，也发现江边临水的地方坐着许多人，如果不留意，还真看不到。大多是中老年人。他们静静地坐在地上，似乎对身后的热闹景象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们面对南江，观看灯光波影，有的只是坐着，沉思遐想，仿佛在等待什么，应该是等着看焰火吧。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些人，也仿佛静静出神的样子。几米之外则是人潮涌动，快乐的孩子、幸福的情侣在忙着拍照，一张张甜蜜的笑脸。

我是一个游客，在江边驻足停留一会儿又开始行走。对岸也是灯火通明，到晋州古城里去看看吧。于是从观光浮桥上过江，来到古城里。到处是人，不时还看到西方人，听到中国话，想不到小小的晋州城里竟出现这么多的人。来到城墙边，从垛口看到城下景象，一片辉煌灿烂。前面快到矗石楼，记得有几门火铳就在这儿的。前面忽然喧闹明亮起来，人们都停住脚步。然后听到“砰砰砰”几声响，几个火球窜向夜空，接着几声爆响，夜空中绽放出明亮耀眼的礼花来。天空一下子灿烂夺目，人们仰面欣赏，惊喜兴奋，心里面一定也是心花怒放，璀璨亮丽。随着一声声响，天空绽放一个个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烟花。有时烟花像一条条金蛇，摇摆着，嗤嗤作响窜上夜空；有时花炮炸出花团锦簇的彩球，绚烂夺目；有时喷洒出千万条金线银线，瀑布般倾泻而下，非常壮观。随着烟花绽放，人们口中“啊啊”的一声声赞叹，激动不已。

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夜空成了烟花的梦幻舞台，争奇斗艳，万众仰望，心驰神往。焰火表演停息，烟雾随风飘散，又看到星光点点，也是那么灿烂。好一会儿心情才稍稍平静，随着人群走出灯火通明的晋州古城。

坐公交车回庆尚大学，路上车多人多，走走停停。透过车窗，南江的水面和两岸，以及晋州古城，一片灯火通明，辉煌灿烂，周边的市区楼房灯光闪耀，道路上路灯车灯亮成一条长龙。抬头仰望，夜空星光点点，但似乎那绚丽的烟花还未消散，依然在闪耀绽放。

忽然间，耳畔仿佛人喊马嘶，锣鼓声、刀剑声、枪炮声响成一片。我不禁激动不已，眼热心跳，感慨万千。晋州流灯节的无数灯火仿佛燃成熊熊烈焰，一片火海，光焰冲天，照亮整个世界，也照亮了过去和未来。

作者简介：白水，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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