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我的济南二中情怀(六)
(鲁安故乡泉城忆旧之八十九)
老校友和同窗
文:鲁安 图:莲君
(压题片, 今日济南二中, 杨文盛老师提供)
物有本末, 事有终始.
母校济南二中历史上老校的位置, 是在济南正觉寺街上.
那时候, 每周上课六天, 加上很多的课外活动, 如射击队练习等, 几乎每天都要从这条街上多次往返.
走在这条路上, 每天往返三次, 也就是六趟, 因为那时候, 还有上晚自习课.
一条记忆深刻的求学之路.
(图1, 济南二中校训, 勤诚朴敬四个大字印章, 杨文盛老师提供)
厚厚青灰色的石板路. 路面并不平坦, 由于济南夏日炎炎, 老阳暴晒, 又经常雷雨. 倾盆大雨一浇, 石灰岩极易“崩裂”. 加上路面上的石头缝, 走路还是得特别小心.
小心看路也有好处, 一块块的青石自然爆裂形成的花纹, 不就是一道漂亮风景线吗?
美不美, 其实取决于观赏者的心态.
(图2 一九六零年, 济南二中初十三级一班毕业合影,第二排左三到左六分别为姚继玉老师, 鹿慧馨老师, 黄道农主任, 刁泰春校长, 右一至右三分别为黄振泰老师, 物理何老师, 崔季言老师, 秦玉海学长提供照片并说明)
出了南新街北头, 东拐, 便是趵突泉南门, 沿着石板路往东, 经过山水沟, 便是两侧的手工业作坊, 多是旋木, 梳子篦子, 木桶蒸笼, 床绷棕床等手工艺商铺. 看着枣木的擀面杖, 在旋转过程中, 被金属刀具旋出薄薄的一层又一层, 一串又一串的木刨花, 开心极了, 往往一站看好久.
而现在的年轻一辈儿, 又有谁知道篦子是啥玩意, 做什么的呢?
六十年前的一九六三年的秋季考入山东省立济南二中十九级六班. 在那里呆了整整七年, 八个年头.
记忆中, 母校的大门正对偏东一点儿, 是济南消防大队的一个支队, 往西斜对门, 是济南八中. 八中的西邻居是很有规模的酱菜铺, 应该是北厚记最早的酱菜园子. 消防大队的东侧, 还有山东省监狱, 和省军区的一些单位, 或者说是部队大院儿, 也有一说, 是公安某团驻地, 具体的位置, 哪个更靠东, 记忆有点儿模糊了, 毕竟有六, 七十年了.
在济南二中大门, 正觉寺街的南侧, 大门西侧是二中大礼堂的北后墙, 西墙外就是南券门巷了.
(图3 ,济南劝业场南新街上新街一带老街巷, 围屏学友提供)
从南券门巷往东, 沿着正觉寺街, 一直到济南府的老街巷三和街, 正觉寺街南侧, 很多的深宅大院. 这些老建筑的特点是高高的门楼, 深深的甬道, 多有刻花的二门, 加上砖头雕花影壁.
由于屋顶的山脊高, 下石上砖, 门窗有券, 加有土坯墙厚, 冬暖夏凉, 自然不在话下.
记得有一家织袜厂或针织厂, 就在这一侧位于南券门巷和三和街中部的位置, 南新街老邻居的孩子“大丫头“就在那儿上班. 有一年, 我从兵团回济南探亲访友, 约好专门去那里, 看看在那里工作的邻居小妹, 我感叹, 你们这哪里是织袜厂啊?
明明是在老古董的建筑博物馆里穿针引线, 经纬纵横啊.
(图4 济南老街巷, 围屏学友提供)
不消细说, 正觉寺街这条老街巷, 正是济南府古老街巷的一个缩影, 商贾人家, 人文墨客, 新埠开发, 慈善育英, 手工作坊, 烟酒糖茶, 酸甜酱园, 还有义务消防, …, 这里才该是人文荟萃, 新商埠的摇篮.
一个明显的例证就是, 济南有名的经纬大马路, 在这一带, 就没有了任何的痕迹, 历史留下的印记, 在城市发展中, 地名就会给出答案.
当然, 济南大马路的经纬与世界地图上的经纬不是一个概念. 有了经纬纵横, 还得有中心.
围绕着母校为中心, 济南二中很多名师, 都住在这一带.
(图5济南小桥流水人家风景)
在本人的系列忆旧文章中, 曾较为详细地介绍了济南二中国文教师陆子操, 历史教师赵芝训, 美术老师陈维信, 物理老师刘学慧, 数学老师任增培, 音乐老师郑霄汉, 以及后来的一批年轻教师, 还有学弟轩兄等都曾经先后住过正觉寺街, 三和街, 南券门巷, 和全胜街一带, 谱写了二中百年来的辉煌历史, 还是溯本求源, 看看济南二中的前身以及后来的故事吧.
原先南券门巷东侧为慈善机构育婴堂. 后来在济南府新东门里景贤书院旧址成立了济南省立女子中学. 1938年, 山东省女子师范学校并入省立女子中学, 两校合并后, 迁入济南正觉寺街路南; 根据校史资料介绍, 七十四年前, 一九四九年八月十二日, 济南市教育局决定, 将济南女子中学与济南特别市立第一中学合并, 合并后的新校, 命名为山东济南省立第二中学. 十多年前, 济南二中又从泺源大街(即原来正觉寺街老址)迁至目前清河旁的新址.
(图6济南二中校园风光, 杨文盛老师提供)
由此可见, 济南二中的莘莘学子校友, 应该包括从济南女子中学, 女子师范学校, 以及济南特别市立第一中学, 和后来从济南二中毕业, 各个时期的所有学友.
而和早期女子中学并驾齐驱的还有当时专收男生和农民为生源的济南正谊男校, 这两所学校对古城的影响很大, 本文后面介绍的故事, 就与这两所学校密切关联.
弟媳莲君(就是本文绘图者)的母亲曾经就读济南女子中学, 也是位济南二中的老学长.
今年已经九十三岁高龄的学长王玉玲阿姨, 耳聪目明, 精神矍铄, 老而弥坚, 不失风采. 老学长每天起来洗漱早餐之后, 就是晒着太阳, 阅读报纸, 听听音乐, 含饴弄孙, 以享天年.
(图7 王玉玲阿姨近照, 莲君提供)
王玉玲阿姨考入济南女子中学的过程也很有意思, 当时她小学连跳了两级, 年龄小, 进入女中很没有自信. 发榜那天, 不敢从头看, 而是从后向前看. 刚看了没几眼, 就有人告诉她说“中榜了, 中榜了”, 她还是不相信, 直到问了发榜的老师, 是否是籍贯淄博的王玉玲? 得到再三的确认, 王阿姨才放下心来.
因为那时候的济南女中, 就是一所很有名气的学校.
她是从山东科技大学财务科退休的会计师, 她回忆起学生时代女子中学的生活, 记忆犹新.
“那时候, 我们所在的学校, 是一所女子中学,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 女校的着装, 是统一的, 从校园出来, 很有风采, 月白上衣, 士林蓝裙子, 黑色布鞋. ”
(图8 济南女中当时的校服, 莲君绘图)
月白上衣, 很有韵味, 而且清新皎洁.
不由得想起了故乡大诗人, 书法大家赵孟頫的词句“露凉催蟋蟀, 月白澹芙蓉”.
月白上衣配下身士林蓝裙子, 不就是中华传统瓷器的青花瓷的色彩吗?青花瓷是大家最为熟悉的, 现在在世界上被誉为中华陶瓷最美的颜色搭配, 白底蓝花, 不仅素雅之极, 而且唯美之极.
又有谁能说, 没有大红大绿, 就没有美呢?
(图9 年轻时的王玉玲阿姨, 莲君提供)
这种自然朴实的美, 自然会得到同样是故乡学长孙叔叔的追求.
孙可文教授, 就是当时一位追求朴实美的正谊中学的学生.
正谊中学, 整好和济南女中, 门当户对.
弟媳莲君的父亲孙可文教授, 博士生导师, 毕业于济南正谊中学.
(图10 孙可文叔叔和王玉玲阿姨年轻时合影, 莲君提供)
年轻的孙叔叔, 求学时期, 正赶上抗战爆发, 他十六岁离开老家去抗日, 家中的老人给他的唯一物件, 就是一枚老人的印章, 他走到一个县城, 看到军校招生, 就立刻报考了.
(图11 孙叔叔报考军校莲君绘图)
齐鲁大地的热血青年, 投笔从戎, 被军校录取, 成为黄埔军校第二十一期的学员. 军校毕业后孙叔叔又考了大学物理系, 以优异成绩毕业, 后来在山东科技大学任教授, 博导. 在皮带传输机械研究方面很有建树, 目前在这个领域的工程技术行业领军人物, 很多是他的学生, 并获得多项专利, 和国家科学进步奖, 受到教育部的表彰.
孙叔叔, 一位在济南私立正谊中学读书(即后来的济南十七中), 王阿姨, 一位在济南女子中学(即后来的济南二中)求学. 一中和十七中, 都经历了百多年的风风雨雨, 而孙叔叔王阿姨一对伉俪情深, 也走过了近百年的携手同行的历程.
(图12 孙可文夫妇伉俪情深, 莲君提供)
八十年代初期, 我还在南京古生物研究所求学, 住在研究生单身宿舍. 孙叔叔那时候已经是闻名遐迩的大学教授, 机械传送设备专家. 记得有一次出差,他 经由南京乘船去武汉讲学交流. 那时候的教授不像现在,买船票都是一大早自己去排队, 也没有特殊的照顾. 我实在看不过去, 就陪同他去了南京鼓楼火车轮船售票处, 买到了船票, 他还请我在鼓楼的马祥兴餐馆吃了早餐. 我提出去下关码头相送, 孙叔叔执意不肯, 最后还是他自己乘公共汽车去了下关, 因为那时候,南京还没有招手即来的出租车.
其实孙叔叔是处处为别人着想, 崇德修身, 而不是时时为自己.
(图13孙教授风度翩翩, 谦谦君子, 莲君提供)
他们那一代, 秉承了儒家的优秀文化传统, 兼具勇于创新, 不断进取精神, 在齐鲁大地上谱写了美好篇章.
谱写美好篇章的, 还有我从小学到中学十多年的同窗, 老邻居永新小伙伴.
记得永新住在南新街附近的老宅子, 位于“中美源小商铺”东侧的一条支巷内, 好像街名是营盘街. 老同学永新, 福祺, 东生, 家侃都住在那条巷子内, 巷子不长, 几十米吧, 但家家户户, 黑漆大门, 门头高耸, 方砖铺地, 深深庭院, 石榴花红.
(图14 学友永新年轻时照片, 志远提供)
唯一例外的是, 家侃同学住的那座位于街东首路北的二层小洋楼, 据说过去曾经是南京中央银行的宿舍, 难怪家侃的口音还有着金陵的调儿, 想必他的父母是从南京调来济南的吧.
永新他们家做的是玻璃生意, 永新父亲早期学徒, 后来开了自己生意, 门面店铺就在南新街北头西侧的劝业场. 在老济南的土话中, 劝业场, 很少把业字带上的, 所以简洁明了, 就俩字“劝场”.
永新的姐姐也是毕业于济南二中, 成绩相当优异, 五十年代北大的高材生, 据说在求学过程中, 得到过一些济南二中老教师的资助, 真是相当的不容易.
(图15永新与二中同学合影, 自左至右, 分别为刘淑梅, 隗寿兰和周永新, 志远提供)
永新属于我们初十九级五六班最早那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 而且去的地方, 是最艰苦的莒南县. 她也是济南市初中66届毕业生第一批到农村去的知青的代表. 具体时间, 好像是1967年, 当时毕业是四个面向, 面向农村, 面向边疆, 面向工厂, 面向高中, 大方向是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年轻人是一块砖, 正如一首歌所唱,
“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哪里需要, 就要去哪里去把家安”.
永新到莒南县路镇大埠南村落脚了, 从一九六七年到一九七一年五个年头, 在那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永新吃苦耐劳, 踏实肯干, 早起晚归. “农民还是很欢迎他们的”.
(图16 永新戴上了大红花, 志远提供)
得到了当地农民的信任和认可, 1971年被村里推荐上了临沂农业学校. 说起来, 永新也是全国首批被推荐的“工农兵学员”, 与大部分工农兵学员不同的是, 她是“从哪里来, 又回到哪里去”的那一部分学员. 学成又回到莒南, 永新从事教学工作, 1973年在韩旺村联合中学任教师, 与沂源县与张志远先生相识, 结婚成家.
永新在平凡而艰苦的岗位上, 成为两个第一批, 实则更难.
一九七六年, 永新在沂源县评为三八红旗手, 后来还被评选为临沂地区知识青年的代表, 入了党. 后来获得山东省总工会先进女职工光荣称号, 多次是莱钢集团先进工作者, 优秀工会工作者等.永新在工作之余, 还写了很多文章, 如《试论企业的民主管理》, 《对企业实行股份制后职工民主管理工作的思考》等论文很有影响.
(图17, 济南二中敬字碑)
一位从莒南知青点走出的二中校友, 一位庄敬自强脚步不停的好同窗学友.
2000年, 永新在山东莱钢集团鲁南矿业公司工会工作岗位上上退休.
功成名就, 永新没有忘记老同窗, 老邻居小伙伴.
老街老巷老故事,
老友老邻老学友.
在疫情期间, 我们二中的十九级学友, 在淑梅, 杰兄的热心组织下, 建立了微信群. 永新是其中最早的群友之一.
不论赤日炎炎, 还是大雪冰封, 永新总是和其他的群友一样, 每日问寒问暖, 对老同窗们关心备至, 其心诚可鉴, 其情永难忘.
我们在群里谈生活, 谈下一代, 谈过去的坎坷, 谈疫情后重逢.
总之, 都是对未来美好憧憬的向往.
不料, 去年的感恩节前后, 我们的群里十几天没有了永新的消息, 我又不好意思详细询问, 再说那时候和她家里的人也不太熟悉, 以至传来了永新因病辞世的消息, 大家都还不敢相信.
后来, 永新的先生张志远, 主动用志远永新的网名联络了我.
清明时分, 志远兄还特别发来了录像, 内容是永新和志远一起, 在他们家楼下小广场栽种的蔷薇花和月季花, 根深叶壮, 花朵硕大.
可见永新和志远一往情深.
(图18, 故乡的泉, 水流不息, 最终流向大海)
端午节前, 我专门写了一首诗, 来怀念老友永新, 送给志远先生.
月季粉红蔷薇黄,柳枝葱绿随风扬,
人间四月无限好,思念一片忆同窗,
清明时节雨茫茫,五月端午粽叶香,
说好泉城重逢日,只见花开徒悲伤.
永新是我们济南二中优秀学子的代表, 无论何种境遇, 在农村, 在学校, 在钢厂, 无论在哪里, 在任何时候, 在任何岗位上, 她都一直庄敬自强, 兢兢业业, 努力工作, 勤劳持家, 在人生的道路上, 圆融圆满.
这不就是我们济南二中诚, 敬, 朴, 勤的精神写照吗?
在济南二中百年华诞的日子里, 我们不应该, 也不能忘记他们, 在校友登记的栏目中, 一定有她们的芳名.
正如在二中百年的历史上, 曾经的他们.
他们为济南二中创造了百年辉煌.
(结束图, 故乡的趵突泉)
下文后续, 敬请期待
2022-6-23 初稿, 6-24 又改. 照片除署名外, 均为老邻居小伙伴拍摄, 谢谢张志远提供永新的资料和照片, 莲君提供的孙可文教授, 王玉玲老校友的资料和照片并绘图; 谢谢杨文盛老师, 玉海学长, 围屏学友提供的照片, 奉上初稿供刘教授, 玉海, 莲君, 志远, 潭兄, 杰兄, 岁寒三友, 琴棋书画, 围屏以及其他校友审阅指正, 这是大家的合作完成. 谢谢大家支持关心阅读, 6-24 定稿, 时于加州大学尔湾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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