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归来

李宗益

前几年，我去昆明旅游，竞与三十余年未见面的战友刘学锋不期而遇。不尽使想起一次交通事故，改变了他的人生命运。

一九七六年，刘学锋是六连驾驶员。那年三月，他与驾驶班的新兵陆涛外出执行运输任务。汽车途经东乡镇时，前方一辆马车挡在路中央不紧不慢地走着，刘学锋摁响喇叭示意马车靠边走。谁知马儿受掠拼命向前狂奔，赶车的人也被抛到了车下，车上坐着三四个大人和孩子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刘学锋见状追上马车，停车跳下驾驶室，几个健步冲向前边，抓住马絨头。狂野的马把他拖入车下，从他腿上压了过去。他身负重伤住进了野战医院。

当时，部队对发生事故有两种不同态度，刘学峰是见义勇为的行为，应该立功受奖；另一种意见认为交通事故，他不摁喇叭也不会出现这事，应该受处分。团部让营连拿处理意见。在医院照顾刘学锋住院治疗的陆涛回队反映，刘学锋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小腿被压断，接骨后要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刘学锋特别担心伤后身体落下后遗症，影响今后生活，无法照顾相依为命的父亲。当听探视他的战友说，这件事可能要受到纪律处分，王学锋的情绪低落到零点，整天闷闷不乐。

营连对刘学锋发生的事迟迟无定性，一天，营房门岗哨兵报告，东乡镇的几名村民要见首长。领导指定我与宋干事负责接待，我们心想，地方找上门来，八成是为了这次交通事故。

来人自称是孙沟大队的张书记，那个是赶车的孙大爷，还有三个孩子的家长。他们一见面，都叙说那天发生的一些细节，一再表示感谢刘学锋奋不顾身，拦截惊马、避免了车翻人伤的悲剧。说着有人捧上了一面鲜红的锦旗，我一看两行字；见义勇为拦惊马，全心全意为人民。并要当面刘学锋，致谢，我汇报告了首长，为他们提供了住院的地址与床号。

这期间，军区一位带领工作组来部队检查工作的处长，得知这事后对领导说，这见义勇为的行为，应该大力弘扬。还列举了全军爱民模范欧阳海、刘英俊不顾及个人的安危，舍身拦战马、勇救人民生命财产。雷锋也是一场事故，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思想品德和全心全意为人民的精神，要全面客观分析，要求整理材料上报上级，为刘学锋申报二等功。

当时，全军正在开展学雷锋，学硬骨头六连的“双学”活动，再过两个月军区要召开“双学”经验交流会，会议正需要这方面的典型，便派一名年轻的干事来部队整理刘学锋的“双学”典型材料。那位干事不愧是军区的笔杆子，第一天召开座谈会了解情况，第三天写出洋洋洒洒八千余字。一个大题目三个小题目，在他名字与学雷锋方面用尽了笔墨，奠定了刘学锋拦惊马的思想基础。尤其在拦惊马瞬间的思想过程，稿子中有一段祝我记得清清楚：这时他想到伟大领袖毛主席一不怕苦二不死的教导，英雄模范欧阳海，刘英俊奋不顾身的大无畏精神，一个箭步，飞身冲到马前，拼尽全力拦住惊马，身受重伤后刘学锋还问战友，群众有没有受损失的思想境界和时代高度……我心想，这不是违反客观规律硬往上抜高吗？突发情况情况下谁能想这么多。

刘学锋伤愈归来，全连像迎接地方拥军慰问团一样，迎接归来的兄弟。和平年代，立功不易，二等功更是难上加难。部队召开大会宣读了向刘学锋学习的通报。首长亲自给他戴上二等功奖章，连里重新调整了他今年退伍的上报名单。并把他列为入党、提干的重点培养对象。在家乡镇里领导向他家报喜，敲锣打鼓给他家送去二等功荣誉证书，英雄的父亲受到到村里特殊关照。逢年过节，送米送面，称他养了个好儿子，为全镇争了光，为他介绍对象地踏破了门拦。

军区召开“双学”经验交流会，刘学锋被推荐为参会代表并做发言。 领导指定我我帮助他熟悉稿子朗读稿子，他背了两天，没有记住多少。对我说，这稿子没法弄，有些不是这样想的，那时脑子一片空白，光知道撞了大祸了，拦住惊马是真的，那里还有空想三想四的，受伤那阵子疼得要命那还顾得了其它事。

以后一段时间里，我陪同刘学锋到各部队巡回演讲。连队中有的人说他立了功，不诚实了，他显得很无奈。团里演讲时，他忘记帶讲演稿，我紧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唯恐他讲错话，发生政治错误。那天刘学锋走上讲台，用他那沙哑的嗓子照自己的思路当时怎么想的，又怎么做的，一五一十地讲了一个多小时，完全没有稿子中那些 “高、大、上”的话语，下面掌声似乎比过去多了许多。与他一起朝夕相处的战友陆涛对大家说，刘学锋还是那个样，一直没变。

后来刘学锋从部队转业回家乡，在一个部门当领导，留下的后遗症，走路还是一拐一瘸的。

李宗益简介

       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诗词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麒麟读书会与作家联盟副会长。热爱文学，偶有作品散见于济南日报、齐鲁晚报、人民日报等报刊与网络谋体，曾有多件作品获得各级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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