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张纪家楼小学
颁发的修业证书说起
何永年 魏玉玲
前不久，从一位朋友处发现一张纪家楼小学于中华民国三十八年七月颁发的保存完好的初小修业证书，我们觉得非常特别。
这张修业证书是1949年7月（即民国三十八年七月）颁发，时间已在淮阴1948年12月2日第二次解放之后，但证书上颁发日期却写为中华民国，不仅盖有方形鲜红的《淮阴县立纪家楼小学校之印》和校长张焕如签字、盖章，更盖有比校印大的同样是方形鲜红的《淮阴县政府印》，我们觉得蹊跷。按持有该修业证书的李寿高讲，当年他11岁，小学四年级为初小，发给修业证书；六年级学业结束算完小，才发给毕业证书。为什么日期写为中华民国呢？他说，1949年7月虽然淮阴第二次解放已有近8个月，但中华人民共和国尚未宣布成立，年号还未正式公布，且淮阴第二次解放不久，一切尚未就绪，故使用了原有的修业证书。校长张焕如（后调到石码头小学，任笔者地理老师）对这群小学生说，为了表示重视，特加盖了淮阴县政府大印，别的学校没有。尽管李寿高这样解释了，我们仍有疑问，如县政府大印和学校印章，是我人民政府的大印，还是国民党政权遗存的大印！如果是我人民政府大印，为何没有“人民”二字？
为此当时我们特意走访了市党史办，经郭家宁主任查阅史料核实，印证李寿高所说，主要情节基本属实。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全国第一届政治协商会议尚未正式公布使用什么年号，解放区继续使用中华民国年号，并不奇怪。同时，我解放区使用的政府大印均未加“人民”二字，如淮阴县政府、涟水县政府，等等。1948年12月清江市第二次解放，成立两淮市，翌年即1949年3月撤两淮市，改为淮阴县，1951年1月又恢复为清江市。可以断定，纪家楼小学1949年7月盖的校印和淮阴县政府印，均为我人民政权印章，决不是国民党政权存留的印章，颁证日期写为中华民国，也就可以理解了。在走访中获知，曾在纪家楼小学上过学的离休干部张强，持有的江苏省立淮阴师范学校（淮中前身）颁发的肄业证书，颁证日期也为中华民国三十八年七月。从市党史办还荻悉，1949年10月1日以后各政府机关文件和大印，才开始加有“人民”二字，如淮阴县人民政府、涟水县人民政府，等等。
我们见有如此收获，受到鼓舞，想一并搞清纪家楼小学历史沿革，可惜纪家楼小学未曾修过校志，毫无文字材料可查。于是我们分别走访早先曾在纪小做过校长、教导主任、老师以及在该校上过学的不少老同志，并查阅了市档案馆相关资料，将记录经过整理，纪家楼小学历史演变概况逐渐清晰起来。
1941年日寇侵占淮阴期间，利用周家大瓦房办起了淮海省立第三模范小学（简称省三模小学），开始设初级班（一、二年级）和中级班（三、四年级），后来增加了高级班（五、六年级），各个年级只有1—2个班。首任校长为灌云县板浦人乔杰夫，教导主任是张少白，乔杰夫离任后，由淮阴县教育科科长杨和竦兼任校长，张少白升任副校长。松居方雄做日文教师，松居方雄原是日本株式会社的一名商人。还有一位女教师李淑兰，也曾教日文，她是现学现教。开学第一天即由松居教日文，刚教不久，松居叫一学生朗读课文，学生读不起来，松居则用粉笔在该学生嘴角画二个圆圈，意为只会吃饭，不会读书，以此羞辱学生。早晨上学到校门口时，需要向日本人行90度鞠躬礼，同时要用日语说“先生早安”，否则学生要受到刁难，甚至大骂“八格牙路”，还用脚踢。
说起周家大瓦房，有些来头。该房群系清朝末年，由大户人家周姓所建，共有三排六进，房屋建筑式样古色古香，很有气派，北边一排檐高3.5公尺，中间一排檐高3公尺，南边一排又低些，寓意为一代比一代高，中间一排两进又都有厢房。为防潮，屋内均铺有厚实的木地板，木地板离地面约一人高，有人以为下面是地道或地洞，其实都不是。房子四周有围墙，大门朝南，在大门外有一座很大的照壁（在大门内的叫隐壁）。周家除淮阴这片房屋外，在上海、镇江等地，都建有大量房产，大本营在镇江。淮阴解放前后，其后代曾数次来淮探望房屋情况。据说周家和鲁迅是亲戚。1938年日寇侵占淮阴前，从南京方向飞来黑鸦鸦一群飞机，以周家大瓦房为目标，进行狂轰烂炸，结果瞎炸了一通，大瓦房损坏并不大，倒殃及周围大片房屋，离大瓦房西边不远的都天衙门则被夷为平地。1937年国民党省政府迁来淮阴，日寇误以为周家大瓦房是国民党重要机关所在，可见周家大瓦房之规模。
1945年9月6日黄克诚率领的新四军三师，攻克并解放了由潘干臣伪二十八师（即原汉奸“和平军”）盘踞的淮阴城，之后不久我人民政权改省立三模小学为纪楼小学（不叫纪家楼），共有12个班级，其中一、二年级和三、四年级为复式班，各年级都二个班。这时校方买下了邻近的任同兴客栈的房屋，修缮后作为教室，学校在原有基础上扩大，首任校长为张少白。我新四军攻打东门（安澜门）时，战斗异常激烈，敌我双方都有很大伤亡，攻进城后，我革命战士的遗体曾临时存放在教室内。
时任苏皖边区政府临时行政委员会主席李一氓的二女儿李丹，还有其他四、五名边区政府干部子女都曾在纪楼小学上过学，那时系供给制，他们都穿着显得宽大的、由成人军装改制而成的灰色衣服，其中一位叫江鸿的女孩，和同学张强上学、放学都一同走，张强老人至今记忆犹新。张强为离休干部，是笔者老同学张权的哥哥。
1946年9月我军北撤，国民党占领淮阴后，改纪楼小学为中正小学，这时学校学生很少，首任校长为姜宏儒，后由杨和竦接任。此时学校大门改到北面，大门两侧围墙上写有“忠孝仁爱，礼义廉耻”八个大字。
1948年12月2日淮阴第二次解放，校名改为纪家楼小学，首任校长为张东坡（敌占时是我地下工作者，后调运河师范做校长），副校长张焕如（张东坡调走后升任校长），教导主会张四维、陈健。章伟做三年级班主任，兼管学校帐目，1950年前后由章伟管理和教导由学生组织起来的一支腰鼓队，在解放初期，这支学生腰鼓队结合政治运动起了不少宣传作用，当时的大众剧场每晚演出前，必请腰鼓队去表演，参加地区表演比赛曾多次获奖。当时的腰鼓队员，现在还有健在，但已成为老爷爷老奶奶了。有一张于1950年拍摄的名为《童年腰鼓队》老照片，背景为朝北的老校大门，刊登在2005年5月31日淮海晚报《淮安风情》版，再现了这一历史。
学校大门两侧刷写了“团结民主，勇敢活泼”八个大字，后又改写为“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张跃华、吴振球、徐汉卿、谢瑞贞、吴庆元、王兰芳等人都曾先后任校长、副校长。
1960年7月淮阴市人民委员会发文，将纪家楼小学和市二中合并为立新十年制学校，1963年9月又恢复纪家楼小学和市二中。
1966年文革中曾将纪家楼小学改名为育红小学，文革结束拨乱反正，又恢复纪家楼小学，直到现在。
现在纪家楼小学已今非昔比，学校范围扩大，在1993年—1997年间，因改建、扩建需要， 周家大瓦房先后全部拆除，新建了面积为3388平方米的四座教学楼，学校大门改朝南。现班级数，学生人数，教职员工人数均增加很多，不可同年而语，已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六年制小学。
何永年 魏玉玲（纪家楼小学退休老师）
（2006年7月4日刊载于《淮海晚报》，2007年4月29日刊载于《淮安日报》，2012年刊载于《淮安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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