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浦石码头街清朝时曾叫路头街
何永年 / 图文
将近70岁的杨士琪女士，家中保存有一张比较完整的1848年房屋买卖契约，卖房者张成，买房者为杨贡西。杨女士退休前从事医务工作，记忆力很强，健谈。
杨士琪家老宅在石码头街南段，位于现江南人家大酒店处。江南人家位于大运河文化广场东边承德北路路边（承德北路2号），现已息业，招牌还在。她家曾是石码头街大户，房屋很多，是这一带首富。她家老祖宗，在明朝为著名官宦人家，明朝灭亡后，隐姓埋名不愿为清朝做官，大有一臣不事二主的风范，隐居在淮阴区码头镇杨庄，购置了若干田亩与房产，过起田园生活，由此这一片很大的村落后来便称为“杨庄”。
杨士琪祖父杨利轩的曾祖父杨贡西，也就是杨女士的高祖，在清江浦设置淮阴县府治后，杨贡西家正支从杨庄迁来清江浦石码头街，尚有其他分支仍留居杨庄。杨贡西生有八个儿子，没有女儿。这八个儿子在整个杨氏大家族中属“元”字班，迁来清江浦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八个儿子分家后各自独立门户，建立自己的家业，其中四儿迁往安徽省。杨士琪的祖上是杨贡西第三个儿子，即第三房头，一直在清江浦生衍、发展。这时杨贡西已是清朝秀才，很有名望，后来与清河县令吴棠成为儿女亲家，可谓门当户对。杨贡西的父辈也是清朝秀才。期间，吴棠在清河县做官先后30多年，杨吴俩家成为儿女亲家就不足为怪了。杨贡西迁来淮阴县（清江浦）后，人丁兴旺，在石码头街购置了许多房屋，占有半条街，因此被人称为“杨半街”。
杨女士家收藏的这张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的老房契，上面清楚地写着，房屋所在地为“仁义洼路头街”。 清光绪二年（1876年）之前，自清江小闸（越闸）向东至车路口称“仁义洼街”，也就是东长街的西段。可见，当时将石码头街称为“仁义洼路头街”是顺理成章的称呼，路头街实即仁义洼街最西边的一条南北街，也就是仁义洼街的尽西路头了。杨女士家祖上原本收藏有不少老房契，一是分家后房屋与房契归各家所有；二是在“文革”中抄没。杨士琪的父亲杨增寿，于2012病逝，享年90岁，在世时，笔者与其接触较多，一些清江浦的掌故不少从他那里获悉。至于仁义洼路头街，老人曾向笔者提起过，但未出示当年的房契，因此未引起笔者的重视，现在见到了160年前难得的老房契，并且还附有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国民党淮阴县政府颁发的房屋土地证，笔者才记起了当年杨增寿老人所说情节，由此也证实老人当时所说确有其事。1945年9月6日淮阴第一次解放，成立清江市，1946年9月19日，我新四军主动北撤，淮阴又为国民党占据，称为淮阴县。因此杨家的房屋土地证由国民党淮阴县政府颁发。
杨女士家现还收藏一只“考篮”，考篮是盛放笔、墨、纸、墨文房四宝的竹制手提方盒，是书童跟随主人赶考备用之物。考篮棕黑色，高30公分，长34公分，宽18.5公分；把手高10公分，宽4公分。并有古式铜锁一把，钥匙也在，尚能开启。考篮共分三层，上层浅，下二层深，每层边沿都有铜条贴附，起保护作用。杨女士回忆说，据父亲杨增寿与祖父杨利轩说过，这只考篮为她的曾祖杨炳亨使用，高祖杨贡西也可能用过，估计最少有150年以上历史，由于年代久远，考篮提把已坏。笔者认为，这只考篮算得上是一件罕见的文物了，经过十年浩劫的“文革”，能比较完整的保留下来，实属不易。虽然年代较久远，但看上去考篮还精致。杨女士家还曾珍藏有二副皇帝赏赐的大珍珠花，早年被三姑太太取走，杨女士父亲杨增寿当年未便追要，现已不知所踪，杨女士推测，大珍珠花可能为明朝皇帝赏赐。
按理说，有这样文化底蕴的官宦之家应该有像样的家谱，杨女士听她父亲、祖父母说，祖上本有这样意图，后来大家庭分成若干分支，各奔东西，而未能成行。
笔者已故的舅舅杨兆麟，有两处房屋，一处在石码头街南段，面朝西，为二层楼房，开设了杨记饭店，在笔者既往的拙作中有所叙说；另一处在西长街永庆巷一号，距石码头街很近，是个大院落，有房屋十多间，笔者全家住有数十年，是很有风度、修养的外公外婆让我家居住的。院内有一株酷似周恩来童年读书处院内的腊梅。我还有几位都已过世，属“兆”字班的堂舅舅。这些舅舅都不知道自己是属于杨贡西第几房头的后代，已无从查考，且没有必要了。
石码头街顾名思义，因里运河北岸有座长条石头砌的水码头而得名。石码头为当地居民用水、担水的码头。石码头街南起里运河北岸、越闸西边的石码头，北至现健康东路。
石码头街始建于清雍正六年（1728年），开始路长仅十八丈。茶庵僧人广达，看道路短小、崎岖，于是化募巨金，延而长之，向北直达现健康东路，后于清咸丰五年（1855年）又建安涉桥，以代替原有小木桥。笔者儿时在大闸口听说书，陶文斌、陶文赞打擂的故事就是在安涉桥旁边。广达僧人还在路旁建了方形石灯柱，石柱上端燃油为灯，方便行人，淮阴刚解放时还在。石码头街以安涉桥为为界，桥南为南段，桥北为北段。茶庵开始位于街南段，道路向北延长后，遂在北段重建茶庵，庵不大，仅为一进一堂两厢的院落，但在当时已是较显眼的建筑了。二十世纪60年代在庵内办了茶庵小学，只有三、四个班级，笔者曾见过。据《续修四库全书》中的《通甫类稿》记载，安涉桥为清代道光、咸丰年间著名古文学家、诗人鲁一同（1805――1863）所命名，见于鲁一同所著《安涉桥碑》。安涉桥为老式砖结构单孔拱型桥，桥面两侧有砖砌护栏，因年久失修，桥毁坏严重，1964年由城北公社书记王射文主持改建为水泥桥，桥名未改。王射文书记笔者认识，且与其二个儿子尚有往来。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扩建淮海东路，同时修整石码头街路面，安涉桥被全部掩埋地下，从此该桥从人们视野中消失，但安涉桥地名一直被人们叫着，且作为公交车站名及住宅小区名。
石码头街，清代酒馆客栈多，车厂车栈多，是起始于臧家码头的通京大道必经之路，热闹非凡。民国年间猪牛行多，最多时达三十余家，其中尤以朱殿成猪行规模最大，名气最响。解放后石码头街和小闸口、大闸口连成一片，仍是一片闹市区。解放初，直至60年代，猪、牛、马行很是兴盛，整天牛叫马嘶，人声鼎沸。提到石码头街，不能不说到淮阴独家经营、远近闻名、盛极一时的“王三盛骡车厂”。其位置在石码头街与和平路的交叉路口。它是由河北沧州王山、王和兄弟二人创办并经营的，专为文武官员、富商巨贾进京时赖以保障安全和提供运输工具的私人厂家。 由于兄弟二人武功强盛，为人爽直不苟，邪不敢侵，王三盛骡车上插有“王三盛”字样的旗帜，进京沿途，浩穰相接，响马不敢劫，受绿林好汉保护。正因为乘坐王三盛骡车保险，又公平交易，官员出外，巨商运货，都乐意来厂雇车，因此王三盛骡车厂逐渐兴盛发达。解放初，笔者儿时曾跟随父亲雇该厂骡车运货前往沭阳县。
明朝时，现闸北派出所位置为清江闸官署所在地。清朝乾隆年间，在现闸北派出所向西向南方向建有万柳园，为南上北下的达官巨贾驿站，到此休息投宿，为他们提供方便，乾隆皇帝南巡时曾在此住过。乾隆皇帝曾颁有一道“手谕”供在万柳园正厅的供案上，因此清江浦及万柳园名声大振。手谕曰：江南九省官员进京，学子赴试，必须至万柳园“跪拜圣旨，跪请圣安”，不可逾越，违者问罪。在该地曾栽植有上万株柳树而得名。万柳园是清政府设在清江浦的派出机构，专事接待进京的南方九省官员、学子进京赴试下榻之所，因此又名“接官厅”，位于现大运河文化广场北边丁香路一带。 清雍正五年（1727年），曹雪芹父亲曹颐亲自押运龙袍进献皇上，曾宿此园。
在闸北派出所南边圩门口处，民国时期建有城东别墅，为江苏省省长顾祝同招兵站。万柳园范围很广，直抵现交通南路，房屋较多。1904年在万柳园西边余房建起了清江铜元局；1933年，在铜元局剩余设备及房屋办起了复兴隆锅厂。新中国成立初，该地段称为万柳镇，笔者居所即属万柳镇管辖范围。
古老的石码头街已于1997年建筑承德路一期工程被拆除，宽阔的承德北路取代虽有历史但已破败的石码头街，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扫过去凌乱不堪的草苫房、小瓦屋。但其旧时面貌已深深刻印在笔者脑海中！
（2017年刊载于第一期《江苏地方志》，2017年8月6日刊载于淮周刊淮安风情，2019年刊载于第4期《炎黄文化》）
何永年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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