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第447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2812期
作家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
中华诗经阁编委
外婆与茶
铁裕
外婆是我人生中的启蒙老师,她用古朴的语言启迪我的心灵;
外婆是我童年时的一缕阳光,她在最寒冷的时赐予了我温馨;
外婆是我生活中的一棵大树,她在炎热的时候为我遮阴纳凉;
外婆是我岁月里的哲学书籍,她在我迷茫时开导了我的人生。
我慈祥而善良的外婆活了83岁,她一生除了慈善、行医之外,没有其他的爱好。但她喜欢喝茶,而且与茶结缘60年。可以说,外婆的大半生都是在品茶中渡过。
说起外婆喝茶,其实很偶然。也就是在她23岁时,有一天从地里劳动回来,只因天气炎热,口渴得厉害。她见外公盛满了一杯浓茶,端起来头一仰,咕咚咕咚一喝而尽。先觉苦涩,继而回甜,只感精神倍增。外婆说:“真想不到,看上去像干腌菜一样的茶叶,竟然还能提神、醒脑”。
从此,外婆开始喝起了茶。只因品茶而能静心,静心而又能提神,提神而又可以补气。茶,伴随着外婆平凡、淡泊的人生。
外婆最初喝茶时,茶瘾并不大,只是放了几片茶叶,将水的腥味逼掉就行了。那时,也品不出茶的好与坏,优与劣。每天只喝上一两杯。如此喝茶,一直喝到50岁左右。
外婆的茶瘾变大,是在我8个月时,那时因母亲病了,不能照料我,只好将我送到中营外婆家。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又是在边远的山区,根本买不到什么营养补品喂我。瘦弱的我,不分白天黑夜的哭。外婆只好背着我,来回走动,唱着民谣哄我入睡。
在我三、四岁时,外婆带着我到地里劳动。累了,就先喝一杯茶,然后她就教我背诵民谣:
野牵牛,爬高楼。
高楼高,爬树梢。
东墙滑,爬篱笆。
篱笆细,不敢爬。
我听着听着,也就靠在一棵梨树下睡着了,慢慢进入了梦乡。
有时候,外婆也带着我到地里去采集野果、野菜。而在野外采集野菜时,外婆也会将茶水带去,渴了,就喝几口。有时候,生产队通知下地干活,外婆也会带着我去,她在歇气的时候,也喝上几口茶,还对我说起了劳动的谚语:人勤地生宝,人懒地生草。
在繁重的劳动与家务中,外婆的茶瘾也越来越大。原来只放一小撮茶,后来就要放一大把。茶叶一泡开,几乎装满了杯子。
再后来,这样喝茶也不过瘾了,外婆就把茶叶放在一个土茶罐里炕。一直炕得又黄又脆,闻到一股香味时,就用开水去泡上半个时辰,才倒在杯中慢慢品味。
在我稍大一点时,外婆养成了一种品茶的方式。
天刚亮时,外婆要喝早茶。她起得很早,天还未亮明,外婆就起床了。她先将要做的事做完,然后就开始炕茶、熬茶。茶熬好后,外婆就端在门外,找个小板凳坐下,一边听着小鸟的呢喃,一边慢慢喝着。
外婆常对人说:茶能洗心,也能涤性。那淡淡的苦涩中,有淡淡的甜。人生也是这样,先苦后甜。
只因为喝茶,外婆乐意做个素心的人;
只因为喝茶,外婆不为尘世的繁华所诱惑;
只因为喝茶,外婆追求一种淡然的生活和自然的宁静;
只因为喝茶,外婆淡看那滚滚红尘中的繁华只想着内心的清净。
中午,吃过午饭后,外婆就要喝茶了。这时,外婆的茶瘾特别大。她要炕两小把茶叶,用两个茶罐分别煮茶。而且喝得极快,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有时候,我帮她倒茶。外婆乐呵呵地说:“来,你也喝上一杯”。
在中午喝茶,外婆就着茶喝的,就是几个烧得黄生生的洋芋。她一边喝茶,一边吃着洋芋,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在中午喝茶,外婆还喜欢看云。特别是看到如花朵一般的白云,她会兴奋的叫我也跟着看。我想:大概在这时,外婆会想起少女时“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那种心境吧?
如果在特别高兴时,外婆还会唱几段民谣、小调。那时,我真猜不出外婆苦中作乐的思想境界。总觉得她不忧不虑,不急不慢,不气不恼。虽然生活很清贫,但却很少听到她说过一声苦。我想:
莫不是外婆真的素心如简,人淡如茶?
莫不是外婆深知竹无俗韵,茗有奇香?
莫不是外婆懂得人生如茶,不会长苦?
莫不是外婆明白绵柔之中,自有劲道?
黄昏,也就是吃过晚饭后,外婆又要喝茶。而在这时,外婆喝茶是坐在一棵老梨树下,手端着一杯浓茶,头仰望着苍天,或是落山的夕阳。我不知外婆是否记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
如果有村里的老人来闲聊天,拉家常。外婆就会跟他们聊天,要是没有人来聊天,她就讲故事给我听。
外婆的记忆非常惊人,她虽然没有进过一天学校,读过一天书,在大舅读小学时的课本上的课文,她居然能够记得。大舅在读中学时,晚上在油灯下读的课文、古诗词,她竟然也记住了。
但是更令人惊奇的是,外婆不知怎么记住了《四书》、《五经》、《论语》、《道德经》上的一些名句,也不知她是怎样背会《百家姓》、《弟子规》《女儿经》、《三字经》、《神童诗》的,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董永行孝》、《孔雀东南飞》、《西厢记》;更不知道她是如何读懂《山海经》、《镜花缘》这些书的。
外婆的记忆力常叫年轻人咂舌、感叹,自叹弗如。我想:要是外婆小时候有条件读书,真不知会读成什么硕士、博士;会成为什么文学家、史学家;什么天文学家、哲学家呢。也许,这是上苍的前定,她只能一辈子务农,一辈子在农村,一辈子为穷人看病。
外婆喝茶,也许没有品出什么茶道,或许压根儿就不会知道这些文人雅士的话题。她喝的茶,一直是大叶子茶。儿孙们给她买好一点的茶,但她不喝,她只喝粗茶。外婆说:好茶只是价格贵,喝起来没有劲,不如老粗茶。
舅舅、亲戚们买给外婆的茶,有云南的花茶、糯米茶、滇茶;有江西的碧螺春;有西藏的雪茶等等。但外婆不喝,而是将这些茶叶藏起来,一有人来,外婆就拿出来炫耀,是某某人,从某某地方带来的。等炫耀完了,就拿出来给每人一盒,或是用纸包上一小袋,给来人说:“拿去尝尝”。
外婆的晚年,家几乎成了个小茶铺。村里有的老人没有钱买茶,就往外婆家跑。一来客人,外婆就找出自己舍不得喝的茶,给每人倒上一杯喝,而她自己那端着大粗叶,乐呵呵的说个不停。
外婆活到83岁,一根白发也没有,牙齿也几乎没有掉,也没有大病过。大不了就是感冒、腰疼。不知是否与喝茶有关?还是与她开朗的性情有关?
只因为喝茶,使外婆的心坦然了;
只因为喝茶,使外婆的心沉静了;
只因为喝茶,使外婆的心淡然了;
只因为喝茶,使外婆的心随缘了。
记得去外婆去世前的几天,她想喝茶,但又怕喝了尿多。就悄悄拿了几片茶叶,在嘴里慢慢嚼着。
外婆在一个明月的夜晚走了,走得十分安详。她悄然闭上了那双阅读沧桑岁月的眼睛,永远离开了我们。我多么想在外婆的坟边,栽一棵茶树,让远在天国的外婆,也能像在人间一样悠闲地喝茶。
每次我去个外婆上坟,我仿佛看到:
晓月如帘,外婆静静地坐在树下喝着茶;
片片茶叶,在外婆的杯中袅袅娜娜地浮荡;
清香幽远,从外婆的茶杯溢出在四野弥漫;
松树轻摇,外婆默默地仰望着曾经住过的村庄。
编辑:叶子 莹心
美编:惜缘
文字审核:惠玲玲
制作:瀛洲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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