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凌晨两点，路灯洒下昏黄的光，细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玻璃，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着，等待着屏幕亮起。

“睡了吗？”

“没睡的话来陪我聊聊天吧”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闪了两下，而后归于平静。

沈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手捞起一件外套，拿着一盒旺仔出了门。天已入冬，沈渊拢了拢外套，呼出一口白气，疾步向对面走去，身影在路灯下被无限拉长。

“啧，一起逃过课就算兄弟了，以后在学校见面记得打招呼啊”

陈思望丝毫不在意对面人的无视，说完就转头走了，旺仔牛奶的甜腻在嘴里散开，与棒棒糖的果味交织在一起。

沈渊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弯了弯唇角，汽水划过一道抛物线，“嘭”一声进入垃圾桶。

肆

沈渊没想到自己一天之内能碰到两次陈思望，他刚出教学楼，就看到从路口走来的陈思望。还是初见时的样子，棒棒糖与敞开的校服，沈渊看着少年从路灯下伴光而来。

“沈哥，好巧啊，一起回家吧。”

陈思望一路小跑，直到身影融入黑暗。他该生长于阳光之下，而不该于我这阴暗之处，沈渊跟在陈思望后面静静地想。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月光将影子拉长，沈渊没有注意到陈思望因等他而冻红的手，也不会知道陈思望在阴暗的角落等了他二十分钟。

两人在一次次“巧合”中相熟，陈思望与沈渊一同感受高中生活，但他没经历过比和沈渊一起学习更无聊的事了，他看着眼前的数学题昏昏欲睡，就在要趴下那一刻，一只温暖的手垫在了额头下方，指节分明，还散发着洗手液香。

“要...出去逛逛吗？”

陈思望听到沈渊的邀请立马坐了清醒，眼里闪出惊喜的光。

“好！你快去换衣服，我收拾收拾书。”陈思望激动地开始收拾，桌子上沈渊的书堆突然被碰倒，一张病例从夹缝中飘出。

柒

陈思望从昏迷中醒来。

那日之后，沈渊便销声匿迹，只留下一句：“陈思望，别等我了。”

陈思望是从母亲那里听说沈渊出国的，便在机场坐了一整天，从霞光万道到落日余晖，又到繁星满空。人群来来往往，大厅充斥着离别的悲伤和归来的喜悦，却没有一个是沈渊。陈思望走出大厅，看着那轮弦月，鼻子突然有点酸，“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他不明白沈渊为何要一声不吭的离开，为何要留他一人。

陈思望闭上眼，眼前猛然闪过沈渊躺在血泊中，耳边传来邻居的尖叫，医生和警察慌乱的跑向沈渊。他不明白，沈渊不是出国了吗，躺在血泊当中那个又是谁，他头好疼。

他开始失眠，亦或许是陪沈渊陪久了，亦或许是别的吧。他开始闭上眼就会想到沈渊，想到沈渊躺在血泊中，想到沈渊对他说“别等我了。”他向往常一样给沈渊发信息，却再也等不到回复，也等不到沈渊冒雨来找他。

“沈哥沈哥，你睡不着的时候都干什么啊？”

“做题”

他想起与沈渊以前的对话，便开始学着他的样子做题。他不想睡，害怕等不到沈渊的信息，但睡着了也挺好的，梦里有沈渊，是陈思望在现实永远也等不到的沈渊。

捌

陈思望拿录取通知书那天是个阳光很好的夏天。上海交通大学，是沈渊想去的学校。他拿起通知书准备回家，一抬头便看到了沈渊，他穿着两人第一次一起出来那次的衬衣，微风吹起他的发梢，陈思望楞在原地，沈渊朝他笑了笑。

“小望，你很棒”

“沈哥！”

陈思望向沈渊跑去，可一眨眼那里已空无一人。他慌乱的掏出手机，手指因激动和紧张而颤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是这个女声，这两年听过无数次的冰冷的声音。陈思望无助的蹲下身子，朝沈渊消失的地方望去。

“妈，我好像看到沈哥了。”

“小望，小渊他…”

陈思望失了魂般走回家，却只得到了母亲未完无续的话。

他又想到了那一地血。

玖

“我叫陈渊，深渊的渊。”

他慢慢坠入深渊，他只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