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漫记（1151—1200）
张 鹏
1151.新年元旦。早餐毕，退房，立刻从苏州会议中心的明亮、温暖、舒适、雅致中，返归马路、地铁、火车站候车厅中，返回寒冷粗犷的北方。开会的时光，仿佛夜中熠熠生辉的星辰。2019年元旦，我从上午十时二十三分在苏州站乘坐K516次列车，一路奔波北上，把当年在上海念书时常走的铁路线旁的冬季风光温习了一遍。十年前，一切也基本如此，我无法想象，一百年前的鲁迅先生亦常乘坐的这条线路，风光与今相比究竟有多大差别。晚六时半，车过徐州，驶入山东境内，近乡情怯也。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故乡？
1152.火车载着我，在寒风中呼啸，穿越一个又一个城市和乡村。十几个小时的旅途中，我反复思考这些年的劳碌风尘和喜怒哀乐，这种纯粹的精神生活，让苏州至泰安的铁路上，闪烁着人文的光辉，诗意弥漫，远方转瞬成为背景。
1153.填写各类表格时，面对各类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选项，我常常犹豫不决费尽思量，不知如何填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渐渐悟透，或许，怎么填，都不如耗费的心神造成的伤害更大。
1154.幼时朗诵《枫桥夜泊》，一直误以为，寒山寺，乃是寒冷的山间寺庙，后来，慢慢知道，寒山寺是个专有名词，是一座具体的寺庙的名字。直到2018年岁杪，赴苏州开会，在辞旧迎新的夜半，亲聆寒山寺的钟声，才真正让文学融入了我的人生阅历。人的一生，仅仅中小学语文课本上涉及的名胜风景，如葡萄沟，庐山瀑布，日月潭，赵州桥，大林寺，桂林山水，长江三峡，三味书屋等等，足以让你奋斗大半辈子也不一定游踪遍及。人生苦短，江山如画，世界广阔，你能走过万水千山中的多少景点呢？
1155.一元复始万象新，石兄畅玩太湖滨。舟车劳顿风光好，午夜梦回又逢君！张鹏题赠石耀辉先生
1156.校园内外。这么多年，我早已适应了校园内的纯粹，上课，开会，泡图书馆，散步，甚至适应了教师休息室随时提供的刚烧开的可沏透茶叶的开水。说实话，没有必要之事，我甚至不愿离开校园的围墙之内的空间。上帝或许悄然剥夺了我在校园外的活动能力和适应能力。
1157.元月4日，冬月二十九，早晨七时下床外望，一场夜来小雪，给泰安的大地银妆素裹，让我感到意外的欣喜。这雪并不厚，却均匀而庄严，让瓦棱，树木，墙头，楼顶，大地皆普受圣洁轻盈之惠。五天前，12月30日午后至夜中，在苏州遇雪，那是江南滋润美艳的漫天飞雪，却因苏州地温较高，雪触地面即融化，仅在树，房，瓦上留下倩姿。泰安天寒地冻，雪则存焉。欣赏天地大美，抒发内心感慨，仰观俯察，游目骋怀，在雪光中心旷神怡。
1158.窃以为，优秀的教师，自身即是这门课的形象代言人，自身对课程的独特见解即是广义的教材。除此之外，个人的思维方式，求知途径，求学道路，人生感悟，学习经验，皆是向学生展示和交流的材料。
1159.经典的文本细读，是当今基础教育乃至高等教育所匮乏的。大量重复，寡淡，无味的教材，让师生共同丧失了邂逅真理的时机，十分遗憾。譬如文学教育，一个学生，可能喋喋不休地背诵李白，鲁迅的文学风格特征以应试，却永不真正翻阅《鲁迅全集》或李白诗选。文本细读课，是很多一流大学的基础课，引导学生直面经典文本，在教师的分析引导下，一字一句细读文本。虽是慢功夫笨功夫，却是治学的捷径和正途。
1160.每天，我不断清除一个又一个微信群里的聊天记录，让目光永远面对空白，并在空白中生长。一个群，不断清洗它的聊天记录，算是不好意思退群的情况下，唯一保持耳目清净的最佳选择。
1161.在才华方面，有人须增之而幸福，有人则必降减，方能自己幸福，他人亦能相安无事。过多过盛的才华，在具体人身上，未必幸事。
1162.只要有写作的冲动，便以右手几个手指为笔，以手机屏幕为纸，振笔直遂，一气呵成。不论在会场，飞机上，轮船上，火车上，超市，医院，银行，通勤车上，卧室，办公室，卫生间，自助餐厅，写作只遵命于灵感和冲动的突降。毫不犹豫，立刻成文。在写作时间上，我釆用见缝插针，敲骨吸髓式的方式，锱铢必较地积累每一个灵感火花导致的只言片语。你不要期望整块的，纯粹的，完美的写作时光，时光的边角料亦能产生心灵的感动和不懈的追问。文章之妙品，极品，神品者，非惟他人无法摹仿超越，即便本人时过境迁，亦无法再造之。心境，才情，季令，灵感，诸事巧之又巧凑于一体，好文乃破空而来悍然降临纸页。妙文之现，一定有天地之灵的参与，可遇难求。
1163.从更宏观的角度看，苦难也是重要的人生体验，如同负数的绝对值是正数一样。最终，生命追求的是绝对值。
1164.文化软实力，是更绵长悠远的力量，坚韧恒久。张继同时代的高官显贵，早已湮灭于历史风尘中，而一首《枫桥夜泊》却穿云破雾，估计，只要有中国人生活的地方，无人不晓。
1165.卑微的幸福。连续七八天了，竟然每天均能睡到六点二十之后，或与白天的过于忙碌有关。告别早醒型失眠，曾是我梦寐以求的境界。看来，人生总是孕育着巨大的可能性，与生活拥抱，握手言和。深刻的思想，在熙来攘往，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中到底有什么作用呢？思想，除了满足思想者自身的精神操练，很难对现实生活起到什么积极有益的作用。这是所有沉迷于思想的人的人必须面临的一个困境。面对思想，我认为，最诚实的态度应该是直言不讳。任何迟疑和犹豫，都会损害思想的纯洁，力量，独立和完整。精神骨骼的健壮远比读书更重要。读书有的时候使人更加愚昧，特别一味沉浸在书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世界上并不缺少读书人，缺乏的是具有思想的行动者。
1166.我常常想起微信开通前，乃至博客开通前的时代，自己每晚也老老实实用钢笔写日记和随笔。真的感叹，苍天不欺，每一个汉字乃至标点符号的书写，老天爷都给予我厚酬。而今的一切成功和快乐，都与那些长年累月的写作息息相关。老天待我不薄，万分感念。
1167.个税专项附加扣除的填报，猜测，焦虑，最终能获多少钱的利益不得而知，但整个过程中心思和神志的消耗却是实实在在的。不知最终它给我的利益大，还是围绕它我付出的焦虑更大。这是人生的一个隐喻，任何一个新生事物，你在享其利润之前，先要被其冲击和困扰。
1168.2004年的一件运动服上衣，十分爱穿，前段时间拉锁头坏了，今去农贸市场，恰逢有修拉锁截裤角的店铺，三元钱配好，不知又要穿几年。那件衣服开始穿时，这个金属的拉锁头恐怕还是矿石，这件旧衣，如同吃了嫩草的老牛，在其垂垂老矣的晚年，拥有了一个年轻的伴侣。
1169.我曾有过漫长的因清瘦而自卑的时光，所以，面对今日的大腹便便的肥胖，反而不那么焦虑，因为，在整个人生中，体重一平均，倒是无比正常。人，整天无法接纳眼前的状态，才是千古之难题。
1170.俯仰之间，五四运动至今，竟已百年。这些日子，我反复阅读五四前后先哲们的论述，感受百年之间梦幻神游的时光律动。甚至，每天早晨都会翻阅《鲁迅日记》，看看先生百年前的今日在干什么。同时，也在想，百年之后的2119年，人类在干什么？还有人玩微信吗？那时的人们，还在读鲁迅吗？那时的人们，回眸百年前的2019年，是何况味？
1171.腊月十二，午休至三时，骑电动车取快递。取毕，不急回，驱车至操场，沿塑胶跑道漫步。很晴朗的天气，碧澄的天空，阳光灿烂，月亮早早地从东边山冈上悄然升空，白月嵌于蓝天。偶有飞机掠过天际，据说，中国尚有十亿民众仅仅仰望过而没乘坐过。枯草坪，几个小童在踢球。这样的下午，在寒假中，寂兮寥兮，碌碌无为。
1172.每次俯仰天空与大地，都会感觉，世界足够苍老了，也正年轻着。
1173. 有时，竭尽全力回避思考历史，时间，宇宙，怕让虚无感灼伤自己脆弱的小心灵。埋首于灌制香肠，择韭菜，取快递，玩微信，洗袜子等具体琐事之间，感受存在的真实。念书念到无视常识、常情、常态、常理，蔑视人情世故，一意孤行，妄自尊大，众叛亲离，郁郁寡欢，还不如做个快乐入世的低学历者甚至文盲。对读书、求学，同样需要深刻反思。
1174.很多年了，感觉放假比不放假还累。或许，早已适应了讲台之上，一杯清茶，侃侃而谈的讲课时光。放假后，骑着电动车，出入于商店，银行，药店，五金店，与售货员，快递员，修理工，银行营业员打交道的时光，竟有诸多不适。夜晚，灯下夜读，才慢慢恢复了自我，心安理得。
1175.与波澜不惊和平淡无奇的生活达成和解，在每一个半阴半晴的日子里，丰盈内心，强化自信，理解人生，拥抱时光，与自己和睦相处，安静平和地煮面条，洗碗刷锅，听说读写，劳逸结合，心旷神怡。
1176. 储藏室手记。2019年1月19日黄昏，异想天开的我，竟然发现了一个洞天福地，楼下的储藏室，这儿竟是静心读写的绝妙去处。这间储藏室面积不算小，约有三十平方米，恰好对应着我单元房的主卧位置，与我位于六楼的单元房的主卧隔着五层楼房上下垂直呼应，是我主卧室在大地上的射影。室内存放自行车，电动车，废旧什物。此刻，在一盏40瓦的白炽灯下，我如此安静地书写，如此安静地享用属于自我的时光。这儿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和电脑，我甚至连手机也刻意丟弃在六楼的家中了。在此独自静坐，阅读和记录。一种与世隔绝般的安静，一下子熨帖了我躁动的内心。春节前后这段时间，我将巧妙地利用这间储藏室，把自己安顿好，平静如水地阅读和写作。
这是腊月十四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中国人临近年关时的喧嚣，浮躁和匆忙，寒冷的空气中，只有天空中的接近浑圆的月亮是超然物外的，是不动声色的。从寒风萧瑟的校园中散步归来，蜷伏于这间静谧的储藏室中，我第一次发现，这间屋子不但可以储藏杂物，还可以静心夜读，还可以伏案写作。这里无案可伏，凳子上再叠放一个凳子便成了高矮适宜的我的书桌，一本杂志的页面上的天头地脚，便成了我的稿纸。笔，是随身携带的，我在，笔在，文字便会滔滔不绝，宛若写在杂志上的眉批。我欣然发现，这间储藏室亦可产生文字，而且，今晚的文字，是这间储藏室从2014年春天属于我之后产生的首批文字。今后，这里必将见证我读写的身影。
1177. 冬天再冷，我也频频打开封阳台的窗户，让清风入户。夜间，我会让阳台窗户开一小缝隙，让新鲜空气进入。客厅与阳台之间的推拉门和卧室的窗子，将冷空气屏蔽于阳台上。阳台成了新鲜空气的过渡地带，醒来，把卧室窗户大开，新鲜的冷空气立刻进入卧室。呼吸着冬天的新鲜空气，并不急于起床，肆意浏览时政新闻，让自己与世界融为一体。
1178.人往往无法正视自己，包括自己的优点和长处，多少弥足珍贵的优点，仅仅因为与众不同，仅仅因为他人的非议，竟被自己无端删刈和抛弃。坚守自己，绝非易事。
1179.一个观察。有眼光，有个性，有能力，不依赖人情世故，从骨子里拒绝熟人社会的潜规则，追求公平正义，激情而正直，单纯而浪漫的人，对大都市更向往，也更适宜那里的水土。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在京沪如鱼得水之人，一旦返归县乡，却举步维艰。1179.一个观察。有眼光，有个性，有能力，不依赖人情世故，从骨子里拒绝熟人社会的潜规则，追求公平正义，激情而正直，单纯而浪漫的人，对大都市更向往，也更适宜那里的水土。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在京沪如鱼得水之人，一旦返归县乡，却举步维艰。
1180.腊月十六的夜晚，又一次坐在储藏室里，休憩。刚刚在校园里散步一个多小时，陪伴着清辉四射的圆月，踽踽独行于静谧的泰山学院。不知中国有多少所大学，能够身处校园却能与山峦保持那么近的距离。泰山学院建校于泰山西南麓的山坡丘陵，校园中还残存着未曾彻底清理的山石、酸枣棵，偶尔还会与刺猬和野兔不期而遇。每晚的散步，我总喜欢看看月亮，我对农历哪天月亮何时升空有着异常的熟稔。目之所及的月亮，时而高悬中天，时而挂于树杪，时而跃出东山，时而与教学楼顶相切，时而穿梭于云层中。今晚的月亮，在澄澈的夜空中一览无余，丰盈浑圆，金碧辉煌。赏月，或许总与荒僻乡野相宜。我不清楚，那些京沪广深的成功人士，是否也有闲暇对月遐想，望月抒怀？我本人，是以认真的观赏和专注的凝视，来回馈上天的馈赠。即使有一个机构因为我赏月而收些费用，我也会按时交纳。我视每个夜晚与月光欣喜相逢为快乐之事，在一个人造设施无处不在，手机电脑肆意侵吞人类时间的时代，赏月，无疑是对自然的返观和回眸。这阴晴圆缺的月亮，曾被人类注视过漫长的时代，甚至，人类还是草履虫或猴子的时代，月亮与今天并无二致。这月亮，曾启迪过屈原、陶潜、李白、张若虚、苏轼、曹雪芹、鲁迅、海子们的灵感。今天，再一次与月亮相看两不厌，在校园的甬道上，学生们早已星散四方，各自回家过年。岑寂的校园，见证了踏月漫步于泰山脚下的孤独的我。月华如水，时光似箭，遥远的月亮，你可知道，今夜我是如此专注虔诚地向你暗送秋波，宛如初恋的少男，深情款款地注视一见钟情的少女。
1181.人生，要拥抱幸福和快乐，应天天在折腾和不折腾之间寻找到最佳搭配。近日，我很警惕那种要求人不断折腾和奋斗的论调。为什么呢？换个角度，从月球上看地球，一个人在熬夜填表和酣然沉睡没什么区别，一个人在喝着咖啡听音乐和打着吊瓶呻吟没什么区别，一个人在蒸香肠和寄快递没什么区别，一个人在睡午觉和玩手机没什么区别。关键是，折腾和奋斗的背后，个人更快乐，还是更不快乐。
1182. 腊月十八的夜晚，直到散步归来，月亮仍未升空。近四五天，每晚的散步皆有明月相伴，确属奢华。今晚，月亮缺席了我散步的场景，只好看夜空中熠熠生辉的繁星了。北方的腊月，大地又冷又硬，骨感的树干和细密的枝桠在风中兀然挺立，爬山虎的枯藤牢牢攀援墙皮，校内的路灯发出寂寞的光，宣传栏上的师生们的照片笑容依旧，小湖里浮冰与流水并存，教学楼和办公楼空空荡荡，电子监控设备的探头发出的蓝光悠然自得。散步极少会遇到人，偌大的空旷校园，让有限的几个坚持天天散步的人显得形影相吊，天马行空。寒假中，这样的寂寥和空旷，会持续四十余日。我边听收音机里的《新闻联播》，边用思维想象电视上的画面，让声音把自己与天下紧密相联。坐在储藏室，边休憩，边记下刚刚结束的散步，估计此刻，月亮或已清辉四射了。晚八时二十五分。
1183.共享单车，或许是美丽想象在坚硬现实面前的碰壁。常常碰见破烂不堪，灰头土脸，支离破碎的车子，东倒西歪于街头巷尾，灰尘遍布，目不忍睹。
1184.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泰安高铁站接站，出站口东五十米处，“李先生加州牛肉面大王”店内，一杯日照绿茶，慢慢饮，慢慢等，落地玻璃窗接纳了阳光，保温，通透，我如塑料大棚里的一株白菜，悠然自得于闲雅和静谧的腊月十九的午后暖阳。心安理得处，文字翩翩起舞，心灵熨帖舒坦。
1185.计划用二十天时间，规范自己使用手机的行为。晚十时始，至次日七时，强制自己远离手机。把夜晚，归还给纸质阅读，酣然入梦，凝神静虑。
1186.早晨七时二十分，走出卧室，一夜酣畅淋漓的睡眠，没有手机，没有灯光，没有钟表，一种农耕时代的黑夜，伴随晨光初露而自然终结。今后，刻意减少压缩午休时间，把黑夜归还酣眠。让手机对我的骚扰和控制，达到最低程度。
1187.腊月二十一的夜晚，月亮的升空，注定要在我酣然入睡之后。晚饭后的散步，天空异常慷慨地奉献给我满天密布的繁星。依旧是干硬的水泥路，突兀的树枝，干枯的野草，寂寞的楼宇，七时准时播放的《新闻联播》的声音从我收音机中弥漫在我散步的移动的空间，为了驱逐寂静，我特意放大了声量。仰望天空，异样的目及，还是掠过夜空的飞机，由南向北的飞机，飞得比较低，大概因为距离济南遥墙机场还有不到一百公里了，需要降低高度准备着陆？八点多，回归储藏室，小憩，记录，阅读。这是几十个大同小异的寒假夜晚中极普通的一个。
1188.面对日益临近的春节，中年人，更多的是沉重和惶惑。一年又一年，时光流逝，却很难有更上层楼的辉煌业绩足以骄人，在昨日之日，去年之年的基础上原地踏步，这是中年人内心的隐痛。年关，只是一面更明亮的大镜子，再一次照见自己的窘迫、停滞和庸凡。在腊月二十二的散步中，我反复追忆青春的豪情和近年来的平庸，这是春节前不得不面对的个人窘境。春节啊，多么希望每次飘过你的时候，内心是丰盈和踏实的感觉，不会产生一丝一毫虚度年华、老大无成的愧怍与不安。
1189.今日小年，为春节预热。夜晚依旧散步一小时，在清冷干燥的腊月二十三，盼望雨雪滋润大地。希望这样的干冷，尽早迎来降水的转机。
1190.自尊，从尊重自己的思想、情感、直觉、意志开始。我们为什么要无端否定自己呢？你的自尊心有多强悍，你有多强大。
1191.有思想。日常生活中，我们谈及某个人很有思想，往往还真不是说他是思想家，创造了某种学说或思想体系。仅仅是不盲从，不跟风，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就会让人在日常生活中浪得“有思想”的虚名。
1192.风中招展的鞋垫子。每出门远游，旅行包里总不忘带上两个铁夹子和一根绳，睡前，认认真真把湿软的鞋垫子从鞋中抽出，用铁夹夹住，挂于窗外的绳上。哪怕仅仅让夜风吹一夜，次日垫在鞋里，感觉也很舒坦。当然，午休时，阳光晒之，感觉更佳。如果雨天，哪怕在室内晾之，也胜于其在鞋中一动不动。
1193. 微信群是人群的射影，你很难寻找到几个相互欣赏，相互砥砺，相互捧场，相互嘉勉的微信群。不是沉默，就是争执；不是轻蔑，就是攻讦；不是自说自话，就是形同陌路。人间有多少尴尬的群落，手机里就有多少貌合神离，名存实亡的鸡肋微信群。
1194.今天白昼仍为凌晨三时半至五时半左右的失眠而恐惧。已有近十天没失过眠了，黑夜中沉睡，这是天造地设的良辰美事。一旦失眠，翻来覆去，身体如同外在于自我的失控的累赘，反复折磨自己。因为家人都在安睡，这种折磨还必须静悄悄地展开。失眠中，我仿佛成了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展开浮思联翩的空想，筹划着未来的宏大抱负，抒发着崇高的理想主义情怀。手，脚，腿，无论放在哪里，皆不舒适，手在头发里乱抓，应该弄掉了不少头发。可怕的失眠，其实是一场不期而至的病痛。
1195.朋友告诉我，每天后半夜的后半段，具体说，凌晨三时半之后，陷入失眠的全中国的中老年人，估计，数量庞大，会有一个欧洲小国的人口。哈哈，看来，失眠者无需过分自责自卑了。
1196.在朋友圈发动态图文时，不宜多想，你一多想，啥也不愿写了，啥也不愿发了。舞台上又唱又跳的人，不需过多思考。你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你要动作频频，让上帝来不及发笑，只发呆。
1197.常常或偶尔虚拟为上帝，或能让人更清澈地看透尘世和自己。
1198.珍惜灵感和冲动，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最好的珍惜，就是立即动笔记录，防止其稍纵即逝。
1199.把手机置于卧室之外充电，你休息，它也休息，让黑夜变成山顶洞人时代，唐代，宋代和手机产生前的一切时代。
1200.今夜一气呵成，踏实绵密的睡眠一直持续至早晨五时，醒后不久，下床穿衣，喝白开水，读李劼《论红楼梦:历史文化的全息图像》前两章。感受一种广袤无垠的历史大视野，一种炽热的人文激情，一种放荡不羁的中外文化碰撞交响。思想的创造力，率真而任性，畅快淋漓。
张鹏，泰山学院副教授，上海大学文学博士，山东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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