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晓平
2021年9月27日现代快报
小区很大，野猫众多，成群结队在草丛中嬉戏，并不怕人。
猫不怕人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猫不犯人，人不犯猫，一派和谐气氛。小猫很可爱，花坛上、草丛中，甚至你散步的小径上，它们摆出千娇百媚的各种姿态，随便供你拍照，陪你玩耍。有的小娃娃，喜欢揪住猫的尾巴，它们似乎也不生气，只是回头“喵”的一声，娇滴滴，嗲兮兮，惹人怜爱。很多行善的老妇人，特地买来一大袋一大袋的猫食，每日两次喂猫。一边喂，一边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像召唤自家娃儿。台阶上，花坛里，甚至路当中，摆着各种各样的塑料盒儿，里面盛着红红绿绿的猫食。有的淘气娃娃，还会将自己吃剩的鱼肉，整碗倾倒在盒里，让野猫四下拖吃，残渣盈道，遍地腥膻。
猫喂饱了，就不捕鼠。不止一次看见猫鼠大战的游戏，准确地讲，应该是老鼠吓猫的游戏。有一次下班回家，就见阴沟边有几只老鼠，鬼头鬼脑的。我一跺脚，老鼠四下散开跑了，我瞄准了一只，顺着路牙往前追，因为我看见不远处的路边，就懒散地躺着几只猫。老鼠往那边跑，正好进入猫的伏击圈。哪晓得鼠入猫群，懒猫们跳起身跑开，没有一只对老鼠采取行动，哪怕做做攻击样子的都没有！在我惊诧莫名的叫声里，老鼠跳上路牙，“嗖”的一声钻进草丛中不见了。只剩下一群猫，围住我，无辜地“喵呜”，似乎怪我打搅了它们的好梦。
从此对猫失去好感，甚至迁怒于那些喂猫的老妇人，将好好的野物养得失去了本性。看着她们夕阳下佝偻着喂猫的背影，感觉她们不是行善，分明是在恶意养成这个社会的啃老一族。继而又担心，这么大的小区，有了鼠患怎么办？忽一日，晚上散步时，就见前面的小径上，窜过一条身影，路灯下隐隐看出是黄色，身子细长，绝对不可能是猫——难道是南京人习惯称呼的“黄大仙”么？正巧碰上骑车巡逻的保安，我向他描述了刚才看见的野物。他笑了，说小区里有黄鼠狼，他们经常看到。我豁然明白，自然界生态平衡，猫不捕鼠，自有捕鼠英雄。
不久，我就亲眼见证了我的判断。那天清晨，我起得很早，踏着露水小径散步。突然，就在小径尽头，一片草坪的花坛上，看到一只肥硕的大老鼠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昨晚剩下的猫食，肉红色的长尾巴挂在花坛下，惬意地晃动。此物令人生厌，我从草丛中拣起一根树棍，信手砸过去，没有砸中。没想到这只硕鼠也真猖狂，立起身来，后尾支撑身躯，前爪理着鼠须，两只小眼凶恶地瞪着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拿起木棍就打。老鼠“吱”的一声，抱头鼠窜。可能吃得太肥了，也可能平时没人敢冒犯它，臃肿的身躯跑得并不快，一边跑一边还回头望我，不晓得是想记住这个鼠口夺食的仇人，还是舍不得花坛上那一堆没吃完的美食。于是，我抓着棍子，边打边追。这家伙猖狂至极，一边跑一边冲我龇牙瞪眼。草坪上几只懒猫，不敢撄其锋芒，惊惶躲开。一只挡道的黑猫，还被冲到面前的硕鼠吓得弓背竖尾，一蹦三尺高，掉头就跑。于是形成一个滑稽场面：我追鼠，鼠追猫。正当我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追不上的时候，眼前黄光一闪，灌木丛中突然蹿出一只鼬，一只金黄皮毛的鼬，犹如从天而降，黝黑小嘴一口叼住硕鼠的颈项。硕鼠张开利牙，四肢朝天，吱吱尖叫着与它搏斗。鼬一声不吭，死死咬住它颈项，柔软细长的身躯随着硕鼠的挣扎，连续几个翻滚，就拖进了灌木丛。枝叶剧烈地抖动几下，渐趋平静，硕鼠的尖叫声，也终于止息了……
一场惊险的打斗结束。我呆呆地站在草地上，张大了嘴，抓着木棍的手心全是汗——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忘了拿手机，拍下这精彩瞬间？
吴晓平，资深媒体人，南京电视台《听我韶韶》节目主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