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建党一百周年专题
两打范家庄
——大峰山抗日根据地战斗故事
李良森
范家庄据点越来越近,据点里的灯光像鬼火似的晃着人眼。区小队队长刘殿玉声轻而威严的对身后命令说:“跟上!不许掉队,不许弄出声响!”
其实,这条命令他一路上已经下达七八次 ,而且身后的十来个战士不仅从未有一人掉队,也没有哪个战士脚下弄出能够暴露队伍目标的响声来,战士们也没有哪个埋怨他的絮叨。大家知道,刘队长的心里其实比大家还紧张、还兴奋。这毕竟是区队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战斗,而且还是要到据点里边去掏鬼子的心!
其实,无论从险要程度还是从周围地形地貌看,范家庄并没有什么特殊重要之处。但由于处在崮山车站与党家庄车站之间,它的地理位置就显得分外重要了。卢沟桥事变之后,日寇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之内长驱直入,直下济南、泰安等军事重镇,除“国军”斗志丧失,津浦铁路也是它们的最大帮凶。它们通过这条铁路线运兵、运粮、运军火,铁甲车所到之处简直如入无人之地,不可阻挡。所以,日寇也便像保护他们的血脉一样,在津浦线沿途设置重兵,严加看护。仅在通过三区的短短十几里铁路线上,就在有铁路桥的炒米店、范家庄和大崮山三个村修筑了据点。
范家庄据点驻有十几个鬼子兵,还配备一挺机关枪。白天,据点里的鬼子瞭望哨时刻紧盯着大桥之外,还要派出流动哨往返梭巡。晚上则要范家庄轮流出民夫看护大桥。
看桥的民夫必须在日落之前到达据点,从鬼子手里领取一个竹筒和十来支竹签。竹签上虽然没有忏语和咒符,但却是用来辖制民夫的一种特殊工具。鬼子规定,看桥民夫必须每隔一小时向据点前边的岗楼报告一次情况,报告前必须用竹筒摇竹签三次,说:“报告太君,韩干扫(即范家庄)马猴子(即八路军、游击队)的没有。”然后才能推门进去,报告一个小时内发生的情况。
刘队长就是掌握了这些情况后才决定袭击范家庄的。
今晚轮值看桥的是范文、范武兄弟俩。范文高大魁梧,性格火爆;范武身材细长,脾气绵软,兄弟俩的名与实恰恰调了一个过儿。有一回也是兄弟俩出民夫,两个人去岗楼报告的时候,哥哥范文忘了摇竹筒就推门进去,结果让鬼子一刺刀捅在大腿上。要不是他退得快,第二刀便给他开了膛。所以,今天下午刘队长找到他,说要借他兄弟俩手中的竹筒和竹签,他二话没说就一口应下。他知道,刘队长这是去要小鬼子的命!
终于,兄弟俩听到桥头的路基下边传来三声巴掌响。按照约定,他们也轻轻回了三声。
刘队长爬上路基握住兄弟俩的手说:“谢谢你们兄弟俩。”范文说:“你们来替俺报仇,俺感谢您才是。”说着就要端着竹筒往据点那边跑。刘队长一把拉住他说:“好兄弟,往后报仇的机会有的是,今儿动刀动枪的,你就别去了。”说着,从范文手里接过竹筒,回身命令区队战士:“快,动作麻利点儿!”
到了岗楼门口,刘队长用力摇了几下竹筒。报告说:“报告太君,韩干扫的,马猴子的没有。”里边一个鬼子嘟噜说:“你的,进来。”刘队长装作害怕的样子,将门慢慢地推开一点缝。鬼子以为是民夫害怕,不敢进门,变愈加傲慢地说:“害怕的不要,好好的报告,皇军大大的喜欢。”其实,这是刘队长故意使得一招,为的是让后边的战士将岗楼里的情况看得更真、更清。鬼子的话音未落,屋门便“咣噹”一声踢开,几支枪同时开火,三个鬼子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刘队长说声:“撤!”
等据点的鬼子闻声赶到,刘队长的区小队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随着前方战事的吃紧,对于战线越拉越长的日寇来说铁路线更加重要。为了破坏敌人的铁路交通和电信联系,上级决定由区小队组织一支昼伏夜出的活动队,专门破坏敌人的铁路和电话线,幷伺机给敌人以有效打击。
随着活动队的破袭越来越频繁,吃过亏的鬼子反破坏能力也越来越大,凡是铁路沿线的据点不仅全由鬼子把守,大桥也改过去民夫守望为鬼子看守,而两人一班的民夫改为巡查两桥之间的铁路线,使活动队的破袭越来越困难。
经过再三侦查,刘队长决定袭击敌人相对薄弱的范家庄铁路桥小据点。
由于在范家庄和崮山车站之间的铁路有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大弯道,两个据点对这段铁路的监管始终不理想,鬼子就在范家庄铁路桥修建一个临时据点,无分昼夜由鬼子值更。
铁路桥在范家庄北边三、四里地,桥不高,也不长,因为地处弯道小鬼子格外重视。要想接近桥头据点并吃掉守桥的鬼子,必须在范家庄与铁路桥之间这段路上将巡路的民夫换成区小队的人。
终于,两位扛着红缨枪的巡道民夫从范家庄方向走过来。刘队长一摆手,立刻带着一个战士猛虎似的窜上五六米高的路基,迅速从两位民夫手里接过红缨枪抗在自己肩上,那两位民夫也迅即蹲下来。几乎与此同时,又有两个战士窜上路基,弓着腰身,把两位民夫绑了个结结实实,又把他们的嘴塞上,才咕咕碌碌滚下路基。
这一切似乎在眨眼之间,但两位滚下路基的战士还是被指导员一顿猛批:“为啥愣了那么一会儿?耽误了刘队长的大事你们谁担当?”大个子战士说:“不是我们要耽误,是老乡范武还没跟刘队长把话交代完。”指导员问交代啥?大个子战士说:“他嘱咐刘队长给鬼子报告的时候老远就要把红缨枪举起来。晚了,慢了,鬼子就开枪。”指导员听了很感动,觉着上级领导说的真没错,只有发动群众,才能跟敌人斗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啊!想到这儿,又不禁为刘队长他们悬起一颗心:按照预先计划,是在取腰牌的时候掏枪,可现在让两手举红缨枪高过头,揣在腰里的匣枪如何往外掏呢?
离铁路桥越来越近,鬼子兵肩上那亮晃晃的刺刀尖也越来越刺眼。刘队长稳稳神,顶住后边的小武:“沉住气,不要慌,一定要看我的眼色行事。”小武说:“放心把队长,只要你干得利索,我绝不会误事。”
离铁路桥还有二十多步远,桥南端的鬼子兵忽然“咔嚓”一个标准动作,将肩扛的长枪平端在手中,枪口正对着他们俩。走在前边的刘队长心头一紧:咋?莫非小鬼子看出了破绽?又想,不会的,一定是到了该举红缨枪的地方。于是,便示意小武一起高高举起红缨枪,脸上堆着笑,俩眼直视着鬼子兵,那眼神,那神情,除去佯装的敬畏,也充满着恐慌、巴结的,只让那个鬼子兵满意得满脸笑眯眯。
“报告太君,我的,韩干扫的良民。马猴子的没有,铁路,破坏的没有。”刘队长高举着红缨枪,诚惶诚恐、结结巴巴地报告。
大概侵略者都喜欢被征服者个个都是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之相。鬼子兵看了俩人的“奴相”居然乐得“嘿嘿”讪笑。说:“你的,害怕的不要。良民的,皇军大大的喜欢。”
说着,走着,刘队长已经离鬼子只有几步远。鬼子兵看他们俩还要往前走,便“刷”的一个突刺动作,将刀尖戳在刘队长胸前。说:“你的,木牌,木牌的干活!”刘队长便一手举着红缨枪,一手假装去腰里摸索腰牌,身子却歪歪斜斜的将身后的小武遮住。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身后“乒”的一声枪响,端枪的鬼子便仰面撂倒在桥头。桥北头的鬼子兵还没回过神,就被小武的第二枪打翻,咕咕噜噜滚下路基,四仰八叉躺在壕沟里,显然是闭了气。
刘队长和小武分头捡起鬼子的两支长枪,将各自掖藏在后腰间的两颗手榴弹塞在铁轨下面,迅速跃下路基,飞也似的跑进开阔的农田,一边朝天打一枪,一边喊:“乡亲们快跑,游击队打死了守桥的鬼子,大家不要在这里等死啊!”
随着两声巨响,指导员也朝天打了一枪,大喊:“乡亲们快跑啊,据点的鬼子就要来了!”
在田里劳作的乡亲们立刻炸了营,四散奔跑。等范家庄据点的鬼子赶来,田野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范武和那位民夫被结结实实捆绑着撂在铁路边。
荒井小队长踢了范武一脚,问:“什么人的干活?”
“太君,马猴子的干活。”范武一边呲牙咧嘴的摩挲着勒出的绳痕,一边“哭咧咧”地说。“马猴子厉害,大大的多。”
荒井着急的问:“马猴子的,多少人的干活?”
“马猴子的,四五十个,大大的一片。”马武一边伸着手指报数,一边比划着荒井和鬼子兵手里的家伙。“长的,短的,大大的有。”
荒井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八路的厉害,八路的厉害......”
范武心里话,这个老鬼子不是要哄我上套吧?便说:“马猴子的,小小的;皇军,大大的。”
荒井轻轻叹口气,说不清是可怜自己还是可怜范武和那个民夫。说:“我的,天皇的,顺民;你的,中国的,愚民。”说完,一边查看被手榴弹炸坏的铁路,一边命令手下朝着唐王寨山上胡乱打一阵子强,留下四个鬼子兵守桥,让人抬了那两个鬼子兵的尸体,回据点去了。
范家庄铁路桥铁轨炸毁,致使津浦铁路停运一天,大本营十分恼火,立刻撤换了荒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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