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各地餐饮场所及单位食堂为健康卫生起见,而有分桌进餐之举措,令人想起中国古代的分餐制。
∆商代妇好爵
爵位一词,指的是古代贵族的等级,推想其起源,大概是由宴饮而起。爵本为酒器,古代天子赐宴,地位越高的贵族座位离天子越近,依次排序,由此可推想当时应为分餐制度。近代考古,多见商周时期的爵器,可推知,至晚在商代,贵族们已经施行分餐制了。
《史记》中记载,齐国的孟尝君门客众多,平时吃饭都在一起,一位新来的门客对伙食不满,大发牢骚,孟尝君端起自己的碗给他看,饭食却是一样的。此位门客于是大为惭愧,拔剑自刎。可见战国时亦为分餐制。
∆汉画像砖宴饮图
楚汉争霸,项羽为刘邦设鸿门宴,项羽面朝东,范增面朝南,刘邦面朝北,张良面朝西。项羽、刘邦都是楚人,当时楚人应是以坐西朝东为尊。四面坐席中间是一块大空地,酒席间项庄得以在其中舞剑。可见此一时期,仍为分餐制。
∆出土汉代漆食案
东汉的隐士梁鸿娶了一位好夫人孟光(名字是梁鸿起的),夫妻二人隐于富户家打工为生,梁鸿干了一天活回家,孟光就将小食案举到齐眉的高度,递给夫君,以示尊敬,梁鸿也把手举到齐眉的高度接过食案,后人称为“举案齐眉”。夫妻二人用餐,而各用一个食案,可见东汉时,仍为分餐制。
∆汉末魏晋时期胡床
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游牧民族入侵中原,带来了新的生活方式。胡床即带靠背的马扎,游牧民族起居不定,可折叠的胡床便于携带,而彼时的汉人则仍是席地而坐,管宁和华歆断交,就是把一起坐的席子从中间割开。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半路遇上了音乐家桓伊,非要让人家奏一曲,桓伊就搬出来随身带着的胡床,坐着吹了一曲《梅花三弄》,可见此时的胡风已经影响了一小部分时髦的汉人,而从席地而坐到垂足而坐,就是分餐制向合餐制过渡的先声,不过魏晋时期的汉人,仍是分餐制。
∆五代十国南唐《韩熙载夜宴图》
隋唐皇室都有鲜卑血统,生活起居方面不免沾染胡风。李世民的废太子李承乾就热衷于打扮成突厥人,经常让人在户外扎起帐篷来,炖上一大锅肉,领着众仆人围着锅子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游牧民族吃饭,本来就是这样,荒郊野岭的,点起一堆篝火,聚在篝火周围要么烤肉、要么炖肉,吃完了拿袖子抹一抹嘴,又暖和、又热闹、还能保养皮毛做成的衣服,标准的合餐制。唐朝时,胡床更加流行,由胡床演变而成的高腿椅子逐渐替代了原来的席子。但是除了李承乾,更多人的人只是换了座椅,吃饭还是分餐制的。
∆北宋《清明上河图》局部
唐朝以后的五代至北宋时期出现了八仙桌,可以围着桌子坐八个人。八仙桌名字的来历大概跟道教的八仙有关。有了八仙桌,随即有了聚桌而食。宋朝人写的《东京梦华录》里记载有“白席人”,负责安排座次,招呼一桌人吃菜喝酒,类似于今天酒桌上的主陪,可见北宋时,已经由分餐制开始转向合餐制了。
∆清乾隆时期《紫光阁赐宴图》
蒙古人入主中原后,带来了涮羊肉的尖端技术,一群人围着沸腾的锅子抢肉吃,看谁手快。朱元璋建极,鉴于天下沾染了很多异族的风气,于是恢复了很多古代汉族的制度,其中就包括分餐制,《明史》记载朱元璋设宴,皇子王公们都是分案而座的。满族人来自东北大森林,天气那么冷,围着火堆吃饭习惯了,入主中原后却虚心学习了很多汉族的文化习俗,包括分餐制,于是满清皇室使用分餐制,而民间却开始盛行合餐制。
如今,我们已经习惯了合餐制,且逐步进行了改良,比如桌子上的转盘,比如公筷和公勺,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卫生的问题。只是围着一个圆桌,有的朋友说起话来激情飞扬,唾沫也跟着一起飞扬,还是有间接接吻的嫌疑。这些日子的疫情,使人们更加重视饮食卫生和个人健康,期待未来有些聪明人出来,能进一步改良目前的合餐制,或者可以从中国延续了两三千年的分餐制中获得一些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