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往昔事, 话说城顶街
(鲁安济南忆旧系列之五十六)
文: 鲁安 图: 莲君

(济南府老西门照片)
过去从老济南府的泺源门 (西门) 往西走不远, 有一条街称为“城顶街”, (见济南府1947年地图局部), 城顶街的北首, 是一个东西南北交叉的十字路口, 和其他规整的十字交叉口相比, 不同在于这里比较宽阔(原因专文后续), 好似街头的一个小广场. 这个交叉路口, 东接估衣市街, 北为筐市街, 西衔普利门大街; 只是现在估衣市街和普利门大街在五, 六十多年前已经成为宽阔平整的共青团路, 而且这里成为五路交叉口.
据好友伟轩说, 应该是五路狮子口的街名来源, 本来嘛, “马路交叉口, 宛如狮子虎”, 危险啊. 何况五路交叉呢?

( 济南西门外城顶街街牌)
济南的城顶, 其实是很有历史故事和传说的.
先从字上来解释, “顶”是一形声字, 字从页, 甲骨文字源, 页同首,即为头, 声从丁. 原义表示头部最上端的意思. 能说明此字最准确的的实例是“一顶帽子”, 如果说成“一头帽子”, 就如把一架飞机说成是“一辆飞机”一样.
对于汉语为母语的人来说, “一辆飞机”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济南府老地图)
按照济南府的老地图看, 城顶, 应该是老城范围西部到头的的地方, 路尽了, 也就是最顶部了. 这一推测得到老地图的证实, 原来西关大街和后来修建的普利门大街并没有相通, 人们出城后到城顶附近, 路就尽了, 也就是到头了, 到头即是顶, 即为济南府老城的城顶.
另外一个含义是城顶在当时是这一带是附近地区, 地势最高的地方. 据资料介绍当年, 盛唐巷, 土街,斜街, 哑巴巷附近, 有许多的水塘低洼地. 地势最高的地方自然就成为顶.
这个顶, 也符合自己儿时的记忆. 住在剪子巷83号时, 步行到城顶,易如反掌. 我们一般是是沿着剪子巷北行, 见盛唐巷西拐, 路过大杆巷和老同学的严家大院, 不几步就到了城顶, 没有步步登高的感觉.
然而后来搬到南新街65号, 再来城顶, 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济南1947年老地图城顶附近街区)
穿劝业场, 路过饮虎池子, 到了土街上, 就明显的感觉在爬坡了, 尤其经过老同学的朱家大院, 抵达斜街再西行, 那种登坡气喘吁吁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因此说城顶街一带的地势为“顶”, 并非虚言, 因为地势高了.
以上也可能就是城顶街的名称来源吧.
小时候, 农历春节到来之前, 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时间呢, 爷爷就忙活着准备春节了 (参阅@鲁安《爷爷带我到城顶办年货》). 记忆中爷爷经常牵着我的小手, 到城顶来请祭拜祖先的冥钱, 烧纸, 香烛和一些新鲜水果, 还有扎喜庆灯笼竹丝和糊灯笼的红蓝黄透明纸等等. 在城顶这些东西都可一次置办妥当.

(城顶街上老两层楼房)
如果以城顶为中心, 在济南开埠时期, “西商金融, 北区拓工, 南部文教, 安居在东”基本格局, 基本上就这样逐渐形成. 如沿东流水一带的成丰面粉, 铜元局, 造纸厂, 大染坊, 这和当时的水运有关; 新兴的金融贸易逐渐在祥林门之西布局; 而教育,医疗, 文化基本上在上新,南新街和广智院一带或更南的地区, 如齐鲁大学; 安居乐业的居民一般多居住在老城区.
所以说是“西商金融, 北区拓工, 南部文教, 安居在东”的基本格局,
接下来聊聊城顶的批发市场.
一百多年前的城顶, 按现在时髦的说法,是济南西关最繁华的水果批发中心, 南山区仲宫一带盛产的即时苹果, 红杏, 香梨, 柿子等, 尤其是可以保存的核桃, 山楂, 酸枣, 柿饼等, 应有尽有, 加上这里与西门很近, 南方的水果可以通过水路运到西门外码头, 包括香蕉, 橘子, 广柑, 荔枝等, 民众都可以及时尝鲜.
朱老同学的老宅朱家花园, 花园里种的全是香气扑鼻的茉莉花, 他们家的生意茶庄就开在城顶街上, 还有各种药材, 正如严姓老友所述, ”从估衣市街到城顶下沿, 全是买卖门头;” 加上济南新商埠的兴起, 城顶成为济南府城里城外的物资交汇中心, 济南老电话局就设在离城顶不远的西券门巷西侧, 原因也就不难理解了.

(城顶街上的竹编社老工匠在工作)
城顶街的商业繁盛, 带动了附近各行各业的商业发展, 譬如城顶街北面正对的筐市街, 就是主要制作筐篓的手工业作坊和出售的柳条包箱的门市. 据好友刘柳介绍, 这些筐篓大多是包装食物所用, 如酱菜的篓子, 油篓子, 和盛物品的条筐竹篮等, 但是也有大件的手提箱, 柳条包, 农村磨面用的大簸箩, 家家户户放干粮的柳条篮子等, 当年我去内蒙古支边, 用的就是老济南府生产的旧式柳条箱放衣物, 五十多年前, 这个黑棕色的柳条箱包就已经有了些年头, 到现在至少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吧.
其实竹木包装手工业作坊, 不仅仅在筐市街上, 在城顶上, 也有一家, 济南竹编社, 五十多年前的时候, 还没大有(济南老话)塑料制品, 而这家的竹丝手编的暖水瓶外壳, 便宜, 实用, 红极一时.
读友五龙潭给笔者留言(@五龙潭), “阅文章, 忆往事, 在城顶街上, 靠近盛唐巷位置有家竹编手工作坊, 用细竹皮丝儿手工编织的暖水瓶外壳, 鲜亮有光, 每次路过那里, 清漆的味道和喷枪的声音, 至今还有记忆.
记忆中, 那是个大院子, 还曾在院子里看过样板戏.”
五龙潭兄台记忆准确, 所言极是.
称赞兄台记忆准确, 是因为五十多年前, 具体说, 就是从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末期, 在我远赴内蒙古耕耘大地“学军”, “学农”之前, 我曾有过在这个手工竹编工厂的“学工”, 接近两年的经历.
济南竹编社, 在城顶有两处院落, 位于城顶西侧的一个大院落是当时的厂部, 设计和销售的门脸儿, 房子都是石头到顶, 很高大宽敞. 手工编竹艺人老师傅, 和工人的生产车间位于场部对面的大院落, 房子不高但有好多间, 院子很大, 还有员工开会的大房间, 类似小礼堂, 但没有舞台.

(新型光源碘钨灯)
虽然我当时的学徒编制是在竹编社, 但当时竹编社在花园庄还有新产品基地, 具体位置在东郊花园庄济南铸锅厂和济南合线厂对面, 南邻是济南无线电线材厂.
竹编社上马的新产品项目是石英玻璃, 在生产石英玻璃基础上, 请来了上海灯泡二厂的张水涛师傅, 决定学习做新型光源碘钨灯和蔡祖泉先生的新型光源“小太阳”, 同时还有一些师傅在新工地做各色的手工蜡烛.
理念是 “以旧养新”, “以新带旧.”
济南竹编社成立了以老师傅为主体的“碘钨灯新型光源小组”, 记得成员有高师傅, 小杨师傅, 赵师傅. 组长姓李, 家住省府前街一带, 名字忘记了, 他很喜欢武术, 擅长打拳太极. 我负责碘钨灯最后的一道工序, 抽真空, 上碘素, 充氩气,和封灯口.
石英水晶成管师傅王洪順, 小崔, 小吳等师傅, 在高溫2000度左右的石墨坩鍋的电炉下, 可以手工拉出粗如手腕, 細同手指的石英玻璃管, 为制作新型光源和碘钨灯提供了宝貴的石英燈管.
燈工高永乾师傅用高溫的火焰灯, 把石英玻璃拉成各种器皿, 手下的石英玻璃宛如竹丝一样, 任高师傅随意摆弄, 三下五除二, 一件件的耐高温不熔化的石英玻璃制品就完成了. 碘钨灯的钨丝, 细比发丝, 但绕灯丝和定型的小赵师傅和杨师傅心比发丝, 细上更细, 总是一次成功.
当时济南没有氢气供应站, 我们所用的氢气必须到淄博附近王村的一家保密单位九三厂去用钢制的氧气瓶去充. 重务就落到年轻的李组长和我的身上. 那时从济南到王村, 路崎岖不平, 车是大卡车, 十几个氧气瓶放到卡车后斗上, 固定不好, 就会来回滚动碰撞, 还是有很多的危险因素.
记忆中卡车司机是二轻的严师傅.
记得有一次从王村雨夜赶回济南, 在半路上卡车的前轮突然脱落, 正赶上下坡, 好在严师傅技术高强, 我们在卡车蓬里, 由于惯性, 一下子撞到到驾驶楼上, 现在想想都后怕.
为了取得上海灯泡厂的真“经”, 我们小组四五位成员, 三次赴上海, 向上海灯泡二厂和沪光灯具厂的师傅们学习请教.

(碘钨灯试制成功后向政府报喜)
终于在九大前夕, 我们新产品试验小组成员的努力工作得到了回馈, 碘钨灯生产线顺利成批生产, 向市政府和二轻局报了喜, 同时, 在八一大礼堂广场上, 夜晚用上了新型光源“小太阳.” 把八一广场的夜晚照的如同白昼. 还记得济南石英玻璃厂的电工师傅老张师傅和小张师傅, 和技术员白老师, 他们的贡献也是功不可没.
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 手头上还有一张赴内蒙前济南石英玻璃厂小伙伴送行的老照片.
照片上记得有王洪顺 (后左一), 张锡深 (前左一). 前排中间为笔者, 后排的一位贵姓吴, 前排一位贵姓崔, 很是对不住, 名字忘掉了. 若有读友熟悉, 可以发留言, 以便补充圆满.

( 欢送笔者赴内蒙建设兵团)
其实, 从济南城顶街的手工业作坊的竹编社, 到新型的电光源碘钨灯试制成功, 成批生产, 反映了中国手工业作坊各位工匠师傅前贤, 在工业化的过程中不断学习和努力进取的精神.
金石为开, 精诚所至.
从手工编织竹丝工艺品, 到石墨坩锅,高温炼制石英玻璃, 乃至生产新型电光源, 两者似乎互不相干, 但是故乡的工匠师傅们做到了, 这便是我在城顶那家竹编社最大收获.
故此, 常常梦中回到城顶街, 想念那里的济南工匠们, 和那段时间不长, 但铭刻在心的“学工”生活.
当然还有碘钨灯新项目李组长亲手做的“面疙瘩汤”.
回味无穷.
城顶啊 , 城顶, 故乡老街巷上的城顶, 何止只是那一带的地势最高点呢?

(结束图济南府老西门附近商业街区老照片)
2021-4-24 防疫宅家作文于协和校园
4-27 补充修改
4-28 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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