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童年,我的童年是在五、六十年代度过的。那时候的日子是过得很苦,缺吃又少穿,住得又窄巴。可我们小孩子们苦中作乐,留下了一段段难以忘记的,既苦又甜美的回忆。
爬瓜
俗话说,爬瓜捋青枣不算贼。可正人君子讲究过瓜地不提鞋,串枣树趟不摸帽。
那年头人们日子过得紧巴,一年到晚难得有顺口的吃食,一到瓜秋,也正是二八蛋子们大饱口福的季节。
爬瓜,是小孩子们的专利,一是没有钱买瓜吃,二是闹玩皮事。那时候,一没有电视,二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一到晚上总得无事生非。
我常和国立、三元他们在一块打草、挖菜,队里的瓜地充满着诱惑,我们小哥几个总爱围着瓜地转。队里将瓜地视重点保护对象,瓜妞子长到和拳头一样大的时候,队长早就在瓜地里派上了双岗,两个人轮班看守。四根小托起门扇板,两领苇席纵横交错搭起瓜棚,上下人处绑上几根横棍子便成了梯子,样子有点像江南一带的乌蓬船,既通风透光又能遮风挡雨,还能居高临下俯视四周的动静。
要想吃个瓜无非两条路,一是要瓜,二是爬瓜。大人们口渴了路过瓜地,进入瓜棚去要瓜吃,看瓜的一看是老邻旧舍的老爷庄的乡亲,凭着面子怎么着也不能让别人白张嘴。而我们小小孩子没那么大的面子了,看瓜人一张嘴准会说:“小毛孩子,蛋皮子还没退就蹭瓜吃,快玩老鸹蛋去。”看来,要想吃个便宜瓜,我们小孩子们就得爬瓜。
所谓爬瓜,关键在于爬。要选地邻有高秸杆作物的瓜地。高粱地、棒子地是首选,而且要可进可退我们从老远就悄悄地爬到瓜地边,要心细,既不能弄出响声,也不能让庄稼棵晃动,以免暴露目标。到瓜地边,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观察看瓜人正在干什么。要是看瓜人在地里干活,那可就要小心了,要是看瓜人在瓜铺上睡觉,那我们可就要大显身手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在瓜地一边爬,一边找瓜,等够载了,便爬回庄稼地,这样往返几次才罢手。
我们几个小伙伴爬瓜是不带盛具的,怕被看瓜人抓住给没收了,尽管我们一次爬不少的瓜,我们也有法拿走。我们把裤子脱下来,用蔓子草扎住两个裤腿,装满瓜后再扎紧裤腰,光着屁股扛着“瓜袋”一路凯歌找个避静的地方去分享胜利果实。其实,每次爬瓜不会都是顺利的,有时候看瓜人干活或者是抽烟,就是不睡觉,我们要想吃瓜可就得想点高招。一是让和看瓜人熟悉的小伙伴假装打草在瓜地边我们相对的方向和看瓜人没话搭理话,分散看瓜人的注意力,我们好在不同的方向爬瓜得手。二是选几个跑得快的伙伴“眼里插棒锤”,明目张胆地在我们的对面进地摘瓜,摘两个瓜就跑,看瓜人必定追赶,我们趁机下手,这个法尽管冒险,但是很奏效。我们把摘来的瓜在汇合地点共同分享。
事实上,并不是爬瓜次次得手。有一次,我们哥几个去爬瓜,看瓜人正赶上是二楞和“哑叭灶”(看瓜人的名字),他们已发现了我们的意图,一个假装在瓜棚睡觉,一个到庄稼地去解手,我们刚一爬进瓜地,还没有摘几个,哑叭灶跳下瓜棚追,二楞抄了我们的后路,我们被全军复没,无一漏网。我们的小屁股上都烙下了手巴掌印。
“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总结经验白天照常打草、挖菜,晚上集合好悄悄出村。黑天不易被发现,就是看瓜人发觉了,看瓜人也弄不清爬瓜人的底细,不轻易追赶。可也有不好的地方,分不清生瓜和熟瓜,只能摸个儿大的摘。有一回我和三元、小蛇几个小伙伴爬回来一大堆全是生瓜蛋子,都还没有拔瓤子,可我们还是大口满腮地吃。俗话说得好:“爬回来的瓜好吃。”
来源:庞根青《鄚州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