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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 条
一九七五年，国家的物资很匮乏。那个年代的生的我们，似乎从记事起，都很懂事，都很乖，从不敢向父母要一分钱买零食吃。其实那年代也没有什么零食，最多小孩任性难缠时，父母给你买上一分钱的糖。还要分几次哄哄爱哭爱闹的你。油条对我们农村的孩子来说，只知道是这个食品的代名词，知道它香、肯定好吃、而且更想吃。可，那毕竟是一种奢望啊！
想起那个年代，我和母亲有断小故事讲给大家听。一天中午母亲吃力的背着我往家走着，走着……
空气中弥漫着油香的味道，我眨眨眼，抬起头闻了闻顿时睡意全无。
挣扎着从母亲的后背上滑下来。光着脚，地面感到很烫，我揉了揉眼睛，摸去嘴角上的口水，擦掉脸上的汗水。
大树的枝条一动不动，知了停止了叫声，鸟儿也躲在荫处不肯出来，更没有闲人走过，街道上是那么安静。
我抬头看见，娘的后背上，不知被多少汗水浸湿了几回，留下一道道白色汗渍。娘的高高的身子，微微向下弯倾。
母亲擦去脸上的汗珠，拢起带汗的头发。慢慢地蹲下身子，心疼地问"怎么不睡了？”
我没有回答，嘴里含着手指，眼睛盯着油条棚的方向。
“嘿…嘿……”
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拉着我的手继续向街东走去。我很不情愿地拖拖踏踏的跟着娘向前走去。时不时回头望着油条棚子离我越来越远……
来到大柳树下，地面很光滑，赶集的人们累了，都喜欢在这里歇歇脚乖会凉。娘扶着树，慢慢地坐在光滑土墩上，松口气
笑咪的看着我："你是不是想吃油条了?"
我有某种预感，窃喜的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母亲又笑笑，
用她粗糙的手，翻开衣角下的小布袋。拿出一块花手绢，取出一张早就被汗湿透的一毛钱。把那张旧钱递给我说：
"去买油条吧！”
我撒开脚丫高兴的向油条棚飞奔。
"有人吗？买油条”。我气喘吁吁地喊，没有人理我，“有人吗？我买油条。”屋里走出一位老者，中等身才眼睛眯着，好像还没有睡醒，看来是我惊扰了他的美梦。衣服印着“国营食堂”几个红色的小字"，小字上面戴着毛主席纪念章。他低下头着着我笑咪咪地问："小孩，买几根油条？”我用嘹亮甜脆的声音回答：“爷爷，买一毛钱的。”他用扇子扇走讨厌的苍蝇，用布擦擦手又擦擦桌子，他掀开履盖在油条筐上面的布，拿出一个夹子，又翻开油条上的二层纱布，夹出三根油条放在一张纸上，瞅瞅我说："小孩，去后面屋里把手、脸、腿和脚洗干净再拿油条，洗不干净油条就不给你了。”吓得我急忙跑到后面去，按他说的把手和脸洗干净。又一在镜子前做个鬼脸，得瑟一下跑了出来。我伸出干净的小手接过早已包好的油条，他又找给我一分硬币。还是笑咪咪地说："刚才我故意让你用水洗把自己干净，看你出了大汗，天这从热，洗洗让你凉快一些。”我会心地笑了一一礼貌的说声："谢谢爷爷“，我欢蹦欢跳欢唱着来到大树下。
把油条和钱递给母亲，娘打纸包油条香味扑面而来，直沁心肺，感觉身上的血也在加速。娘拣出一根较大的给我，说：“这个大的给你吃，好快些长大。”我笑嘻嘻的接过油条，闭上眼晴又轻轻的嗅了嗅。香，真香，实在太香了，我整个人都感到要飘起来了，有种莫名的冲动总想大声的喊出来。那此时的心情，至今我都找不到好的词语来形容他歌赋他。从此让我对油条有了解不开的情结，累的时候更愿闭上眼，那画面立马呈现出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笑。那根油条啊！至今你都让我无法释怀！
拿着油条我不敢大口咬，一小口，二小口……一点一点慢慢地咬，来回细细地嚼，摇头晃脑的喳着油条的滋味，还故意咂咂嘴。吃着正香我突然停下来，指油条好奇的问：“娘，快看！你给我的一根油条吃着吃着怎么变成2根了？”我充满好奇又疑惑的望着娘，娘怔了一下，指着油条笑着："你这个傻果子呦！一根大油条是2股小油条粘在一起的。”我眨眼想了想，挠挠头。娘看我还是不解，又耐心地说："你看我把你的2小股合在一起，是不是又变成一根了。咱买了三根油条就是等于6股小油条，就像一双筷子等于2根的筷子道理一样，这回你懂了吧。"
“我知道了…….娘！”我真没想到吃油条也能吃出一道简单的数学题，
这是我平生接触最早的数学题。我咂咂手上的油，发现母亲没吃一点油条，我看着母亲拿着油条不舍得吃，我就难过的问“娘！你咋不吃呀”？母亲说：“娘是大人什么都吃过，油条油大太腻我不爱吃。这剩下2根的一根留给你奶奶，一根留给你哥哥姐姐吃。”我是信非信地点点头。
“果子，好吃不"？"好吃"！香不”？“香”！“你长大了疼谁？”“我都疼！”
“那最疼谁？”“最疼娘！等我长大了天天给娘买油条吃。”幼小的我发出肺腑稚嫩宏亮的诤诤誓言！”“哈哈！娘没白疼你。”娘激动的狠狠地照找腮膀长长地亲了一口。
"唉…"！娘叹口气，低着头又无奈的说："那就让俺的果子快快长大吧，
等你长大了，疼谁都别疼你爹，我着急惊讶的问：“为什么呀，他里惹你了！””娘低着头，“你爹他一点也不疼咱们，一天到晚心里只有学校，哪还有咱这个家，他今天早上说好的骑车送咱娘俩回家，这不学校一有事又跑了，唉！说话不算数……”娘生气的唠叨着。"我不情愿摇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地说“娘，实在不行，我长大了买最小的油条给爹吃，行不？"
“那也不行，烦他！”
娘说完打了一下我的屁股又忍不笑了。
“果子！去到那个院子里给娘要点水喝"。
我来到娘手指的院子里，向主人说明来意。裹着小脚的奶奶夸我真懂事，笑嘻嘻的给了我舀了一瓢水。“谢谢奶奶”。说完我捧着水瓢小心翼翼交到娘的手里。娘缓慢的喝完水，舒服的透了口气。轻轻的对我说：“你在娘跟前自己玩，我累了想歇歇，睡会觉行吗？”说完娘背靠在树上，斜歪着身子坐在哪里，慢慢地闭上她那废倦的眼情，
轻轻的打着鼾声，进入了梦乡。
娘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甜甜地笑，是多么的慈祥啊……！睡了好久，一阵凉风把母亲从梦中吹醒，她揉揉眼睛，又扶着树站起来，拢起头发，拍拍土拉着我说：“走，咱回家喽……”
此时树叶哗哗的响着，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唱着，相互在树上嬉戏着。母亲拎着我的手，哼着小曲，迈着轻 盈的脚步，快乐的向家走去。我也高兴的唱着娘教会我的那首童遥："
小巴狗戴铃铛，叮叮当当到集上，也不买也不卖，摇着尾巴跑的快”。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走，童年青春它离我远去，留下的只有记忆，回忆。渐渐长大的我，理解了当年娘善意良的谎言。其它娘喜欢吃油条，也根本不烦爹。后来我经常给娘买油条吃，她老人家有生之年也最爱吃油条。
如今，远在天国他乡的母亲，不知道能否能吃上油条，能否听到我重复的那首古老的童遥：
“小巴狗戴铃铛，叮叮当当到集上，也不买也不卖，摇着尾巴跑的快。
想到这些，不禁潸然泪下，分不清是泪弄湿了眼睛还是风吹伤了眼睛。抬头望见天上南飞大雁，身塞北的游子啊！是多么思念那久别的故乡啊！因为那里有我的童年，还有我更多思念的亲人。想着回不去的童年，再也见不到的亲人，怎能不让我流泪。坐在土墎上，我轻轻地呻着自己写给母亲的一首小诗。母亲就在云端，娘听的见，一定能够听得见……
土墎上
土墎上大树旁
下面坐着娘
南飞大雁排成行
谎言也善良
巴狗长尾巴短
铃声渐渐远
一寸相思一尺泪
千纸写不尽
…… …
作者：逢春。江苏人，1971年出生。曾入伍4年，中共党员，喜欢写作，作品常发表于《江山文学社》等刊物。
供稿：宋丽丽
责编：荆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