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9 星期五 晴
石榴红了（湘西支教日记）
韩庆梅
今天是国庆假期开学的第一天，也是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自从来到石榴坪，这是我看到的最好的天气。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好舒服。阳光，成了最奢侈的享受。都说南方暖和，临行前，朋友们告诉我顶多带点长袖衣服即可。然而，庚子年是不寻常的一年，除了人类历史上罕见的疫情灾难和许多自然灾害，天气也很反常。石榴坪虽然雨多，说下就下，但往年也有不少晴天，可以让人们晒晒衣服，晾晾被子，让老百姓收割庄稼，晾晒入仓。今年却不成，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从没见过真正的晴天，而且，天气越来越冷，湿冷湿冷的。白天，我们把带来的所有衣服都穿上（幸亏我还带了呢子外套），夜里，把所有的东西都压在被子上，即使这样，仍旧缩着身子，不敢把手伸出被窝。许多家庭都已经点了烤炉取暖，我也又从网上买了棉衣。
昨天下午，我们四姐妹去逛山回来，走到乡里，远远的就听到一个小男孩使劲地喊：“韩老师——”那声音好亲切，好温暖。我回头一看，是我们班的小龙同学。我赶紧走到他身边，抚摸着他的头，问：“你在这里住？哪个是你家？”小龙指了指前边。“我可以到你家里看看吗？”“欢迎老师！”小龙很有礼貌地把我带到家门前。“老师好——”门口站了几个小朋友，也很有礼貌地向我打招呼。“谁和你在家？”我看着小龙问道，“家里都有谁？平时，谁和你一起生活？”“我奶奶爷爷”小龙斜倚在门框，嘴里含着手指，有些羞涩地回答。“你爸爸妈妈呢？”“我爸爸在山东打工。”“妈妈呢？在哪里打工？”小龙不住地吮着指头，脸红红的，用方言低声嘟噜着。一位大妹子和大姐从那边走过来站在门口对我微笑着。我把大妹子拉到一边，悄悄地了解孩子的家庭情况。“刚才这位是小龙奶奶，”大妹子俯在我耳边细语，“他妈妈嫌石榴坪生活太苦，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不过，也挂念着孩子，上次孩子摔断胳膊时曾回家看过一次……”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变成沙子进入搅拌机在心房滚动着，耳边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知道，石榴坪的学生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一年才回家一趟，也有的好几年才回来一次，也曾听说有许多单亲家庭，可没想到小龙这么活泼可爱的孩子也是……
屋子里，一位八十四五岁的老人坐在一个小竹椅上，瑟缩着身子，前边的地上，挖了一个小圆洞，里面一个小铁罐里放着几块燃尽的木碳。这便是他们的取暖方式了。“老人家，您好！”我大声与老人打着招呼，并问询问小龙。原来，这是他的太爷爷。嗯，石榴坪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家里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地上，堆积着许多还未脱皮的稻米。我弯腰抓了一把，还潮潮的。小龙奶奶走过来，苦笑着，“今年一直下雨，还没干，没法脱皮，只好在这里晾着，这还是好的，还有些都烂在地里收不起来的……”
“老师，您家是山东哪里？我爸爸在山东打工，将来有机会去山东，我就去找您……”小龙抬起头望着我，眼里充满了渴望。我抚摸着他，使劲地点头，“好，好，好，老师爱你！”从小龙家出来，我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
今天，太阳终于出来啦！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湘西大山深处的石榴坪，石榴坪的人们脸上都绽开了火红的榴花，忙着洗衣，晾衣，晒粮晒被。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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