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
51.我常说,我是个庄稼人,从前宣讲堂,凡当讲生的,都是念书人,可是没有人听。从前在锦西金城堡讲道,搭四个棚,分四下讲,哪个棚没人,就得我去讲。可也怪,我又不念书,不识字,他们怎都乐听我讲的,不乐意听他们讲的,后在李怀远家吃饭,他爹说,你这人诚。我说我是个庄稼人,我怎诚,像周荫南先生等,都是念书多年,又有学问,又会讲,又会宣,哪能显着我呢。李怀远他爹说,这个我懂得,他们念书人,上堂说的天花乱坠,其实下课,行与言违,像你说到那,行到那,那才对,才叫人宾服呢。我一听很乐的,因为遇着知音。有一次出去讲演,有一位李先生,不叫我讲宗教,讲因果。那个也不叫讲,这个也不叫讲。我不懂他说话意思,[我就]】给学堂垫院子,后来李先生走了,我问杜绍彭说,什么叫宗教。你们看可笑不可笑。我这讲生,连宗教二字,都不懂的。可是我会讲我,这叫讲本愿经,人都能讲己,不去讲人,没有不好的。
52.这次讲习,凡是新家庭的人,立业的人,没有一个说个人的,一说不会,那是不对。大凡世上,为善为恶,所得的经过,都是行的。恶而能改,不失为善。我内人在这人称王老师,她讲她过家,人家吃饭她吃树叶,谁能这样行。当先我给人家扛活,有一次由地里回来,拿一些高粱芽子,给我们吃。内中有个人,用筷子夹着高粱牙子,说这是什么?我说是高粱牙子,他不愿意吃,我说你看看上房老东家吃什么呢?你这嗓子必是比东家嗓子细。若不叫天降雨,哪能生这高粱芽子呢?你想吃,恐怕也没有罢,后来他宾服我了。那年给我树椿大哥,找一地方,每月八吊钱,早晨套梨杖的时候,牲口带串铃,都不叫它响,恐惊人家觉。他说苦,我说出苦才能得乐。
53.贫能生富,看我这人才是真富呢。可是极贫,没饭吃,没钱花,还气了一身病,到现在可也没有钱。但是我可花不了,我不是富人,谁是富人。我这个人,可不起眼,神佛都保佑我,连狐黄白柳,也都保佑我,别看我现在咳嗽,要不叫我咳嗽,我不定又走哪里去了。
54.从前有一次,段玉请我给他内人在神坛问病,他以为守坟得道,是个孝子,他们请乩开坛,乩语说,若不叫你从前有功,绝对责罚的。他们以为责罚我,我可知道是责罚他们呢,但他们不知觉悟,有多可笑。可是即出一方,把段玉内人病给治好啦,所以说,我们讲,别忘了讲自己啊。

其六
55.人若是知命,就是定位,定位才能知足,知足才能见性。别说自己当人,当的不庆幸。无论贫富贵贱,都能成道。但是若包屈,就是亏天。若知足就是发展。岂不知越包屈,越不发展。不但不能发展,而且还把命缩小了。我受官兵打也未包屈,人都宾服我,这也是长天命。即讨饭吃,也不包屈,但是得要尽心。那年我儿媳妇咳嗽,起首未注意,我守坟回家,他婆婆说,这咳嗽的可真特别。我问我内人说,你咳嗽一个,她说不会,我说你不会,你可叫人家会。她婆婆说,得病也怨我,死了还得我偿命吧。我说因你未尽心,我是尽上心找着了。从年前七月,媳妇由家回来,做点菜饭,祖父未吃,然后婆婆又煮点,祖父才吃了。因这个上火才咳嗽,我问他婆婆说,这事不怨你吗?第一次你未领着她作,第二次你未劝老人,第三次你未教给她学。说到这里,媳妇病立时就好了,这叫尽心。背地注意,才是尽心。要看出来就管,那就惹烦恼,都叫操心。见者知道,过去忘了,那不叫尽心,尽心准得时时格物,就能成道,才能灵啊。

其七
56.天天讲道,怎有得着的,有得不着的呢?皆因贪上坏的,未拿当人当一回事。岂知人与天地同体,被名利锁住,就脱不开,真着笑。人从小当孙子,当儿子,有儿子又当爹,有孙子又当爷爷。一辈子都当上了,连一个人也未会当,空活一世,岂不真可笑吗。道全是在这里丢的,人也是在这里丢的,像刘静一,专乐嫁李永成,伸手就得,
往下一就就出贵,
往上一贪就出贱。
往下一缩就厚实,
往大一扩就薄啦。
可见得道难,那当人尤难啊。

其八
57.
这六个题,才十二个字,咱们念二十多天,还不够灵俐人。一转眼念的,可是那看过就完。咱是把字念到身上,扣到身上,吃在腹中。人身全有字,眼耳鼻舌全是字,可就自己不认识。我从前生疮时,看世界上就我一个人对,旁人全不对我性。那时我孝顺我爷爷,常说天下一个好人没有,与你对劲的人,除非上两千里外去找。其人非常直性,不占人家便宜,后来他也死了。我一同扛活时,有个张成才抛了碗,我说你真陪账,东家物品给打了,对得起良心吗?我自听双受诰封,方知兜天下不是,因为人人全与天下有关系,人人全不知因果。所以多兜不是多做德,多争理多造罪。比如老人争儿女孝,也不算对,你老人就是活不起吗?儿女死哭的了不得,你儿女死,你就真活不起吗?我妈死时,家人皆无心过年,我说不对,好好过年。我妈死,是升天堂享福了,苦算完了,活之是受苦。赶过年时驴也生病,我爷爷就倒志向了,说马倒鞍子转,歪斜一起来。你妈死了,驴也病了,日子算不能过了。我说哪来的话呢,看看牛马经,我买一副药,驴也好了,人不能因事倒志。后来我父迷信夜报神,晚上供个碗,报告说,咱家人得全死,差点把我父亲报疯了。我就把碗摔了,陪我父亲一床睡觉,报也不报了。那时我有真木,有主宰,不能倒志。后来听双受诰封,我就明礼不怨人,说人家耍钱不对,你烦人,算对吗?由此生出真火,然而还有阴急之火,所以给人说事非常急躁,以及有过火之弊,舌头就痛起来。我一寻思,哦,我说话过火了,才舌头痛,我对天道过才好。后来我在坟上守坟时,乡中匪人四起,官兵督剿,有郭姓者,家宅房舍甚整齐。有匪人置抢女于其家,家人全跑,受匪人扰乱太甚,来坟上问我如何处理。我问他有多少地,他说有六天地,十一间房。我说每人按五亩。你得退出半天地,再退出两间房子。你以此一晌地,给五伦中人,算交神,五伦为神。以半天地给天下,给贫人去种,那算交天,外人就是天。也不是让他白种,就是给他多少就是多少,不去争。这事你在灶君前,焚香祷拜,立愿去行。因灶君是玉皇的耳报神,你拿所收的租粮,一半做善交天下,以一半留治家算立功,这是功德双全。后来他就照样去办,果然心诚动神,匪人不但不去,在路上遇着,也如同未看见。我以后就把五行推开了,就灵起来了。后来推人盘,推天盘,就活了,也转了。后来我就开善德当,劝病化人,道就活了。看来人得知命,认命,性来归命,五行自灵。在那位,有那个命,你就以那位去用。爹妈心,儿女身。你儿子不好,是你心没好。女人不好,是你命不好。你要认命,对面来的,就是命。如圣人饿于陈蔡,并不作急,知命,认命,(《论语》子曰,天生德于予,恒魋其如予何),那是认命,也是知命。人必得自己认得自己,才能得道。不包屈,不后悔,方是认得自己,方是知性知命。对家人要领,不要争,领到了算。不能去管去(孔子说,上天把德赋予了我,桓魋能把我怎么样?)(桓魋tuí 任宋国主管军事行政的官——司马,是宋桓公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