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水边女子

文/蔡晓芳

 

画里汲水的女子，陶罐高过她的头顶

天空虛掩，阳光伸出柔软的手掌

轻轻地拍了拍水声，芦苇荡就饱满了

 

源头始終在上游，对岸和村庄水乳交融

水没有骨骼，却能让大片植物站起來

老井没有深度，却让辘轳打捞一生

 

凡是被抚摸过的，都是母亲淘气的孩子

拨开漩涡的核心部分，一滴水安靜如莲

水纹是陶罐透明的声音，被至纯的月光洗白

 

风一吹，水草、鱼儿

私藏的情绪就开始汹涌

禅定的天空中，云朵却静静敞开

2.活得像没有疼痛的样子

 

 

风的病症与我惊人的相似

只是它把疼痛用分贝喊了出来

而我必须把某些词句

用双倍的泪水摁住

假装有一粒沙子落进眼里

 

草叶间的露珠

每挪动一寸，都在支离破碎的路上

多么像高处的我

悬在一截枯木的下半生

 

月亮从来没有如此苍白过

仿佛把一生都浪费在

一座冰冷的宫殿里

 

这空无一人的旷野

我必须学会折叠

折叠旧伤和新伤，并在暗夜里

把它们一一摆放整齐

让它们活得像，没有疼痛的样子

3.许多石头把痛憋在心里

 

高高低低的墓碑，躺在万石山里

如草芥一样握住泥土

几棵树把自己放在山坡上

姿势很像守墓人

 

风一吹，漫天风沙像一场法事

草叶尖的露珠，风吹几下

它就颤几下，像阿怡怯怯的眼眸

令人不忍直视

 

许多石头把痛憋在心里

不露痕迹地躺着

我担心我喊着阿怡的名字

就有一块石头，随着沙粒

轰然砸下来

4.让一切的轻 卸下所有的重

 

 

太阳。每一次分娩光晕，都是脱胎换骨

那个立在悬崖上的人，不是练习死亡的方式

而是体验巅峰的高度

高于群山的云朵，是在阐述它的轻

无论面朝哪一个方向，都是远方

像众生诸物，接受神谕的格外恩赐

 

普济寺的池塘里

莲花已经枯萎，莲蓬仿佛是得道高僧 

在佛光普照下听风打坐

仿佛枯萎也是一种盛开 

 

每一滴甘露都让人敬畏

每一棵紫竹都怀有慈悲之心

海水一次次倒退 ，没有内心的落寞

而是一寸寸洗涤自己的魂灵

 

没有悲喜的人间，何其辽阔

漂浮在缭绕的梵音中  

像一个苦修者， 让一切的轻，卸下心头所有的重

5.失眠

 

 

那就数星星吧

从维多利亚港到北角的夜空

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

 

那就到呼伦贝尔的草原数羊吧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从羊毛想到羊皮，从羊皮想到你的羊皮袄

 

在我满是冥想、心生爱恨的时刻

你的左手端着我的草原

右手举着我的星空

【作者简介】蔡晓芳 原名蔡雪芳 70后 ，福建省作协会员 ，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凤凰诗社亚洲总社常务副社长 、中诗网微编辑 。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诗选刊》、《星星》诗刊、《山东诗人》、《北方文学》、《海口日报》、《福建邮电报》、《泉州晚报》、《泉州文学》、《世界日报》、《读者报》等国内外报刊杂志及各网络平台。作品《龙母三章》 获得首届南方诗歌节“龙母故乡 · 如诗德庆” 全国诗歌大赛一等奖，著有诗集《等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