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牧作品精选散文:望断槐树庄 (一)
——文/夏牧

庄上有槐树,树粗如水桶。五月开槐花,花香醉清风……这是外婆庄曾经的槐树谣。因为有百年老槐树,故叫槐树庄。
—— 题记

﹤一>
三河环绕,一庄秀色。庄子周边,拥有天然生态环境:
弧线般的河边,芦苇紧密,长蒲青翠;水藻舒缓,鹅鸭欢鸣。而岸上杂树丛生,葳蕤青葱。繁茂的长枝蔓藤,丝丝缕缕垂伸河面,仿佛刘海遮掩秀面。长叶带刺形同锯齿的千股草,沿岸丛生,密不透风。这是一种高而健的宽叶草,草心像蒜薹,汁味甘甜,是我们童年时的最爱。密布的千股草牢牢守护半岛般的河湾,包裹着古庙堂改建的村上小学。而我们则在她怀抱里享受阳光般的童年快乐,接受最初的启蒙教育。

庄子当然还有更多的树木花草。光是树,便有杨树楝树狗骨树,桑树榆树皂荚树,水杉意杨钉子槐,林林总总十几种,虽有冬季落叶的,但四季常青是常态。不过,庄户人家最引以为豪的还是那棵老槐树。若问庄子多少年,或许无人说得清,但问槐树多少年,肯定会有人告诉你,这树至少三百年。光是她的故事就有几大箩,口口相传了十几代。
从树的形态看上去,也当二三百年了:树干底部直径足有一尺五,树高超过三层楼,树冠覆盖三间家祠和天井。树繁花茂,清香弥漫。春夏时节,满树尽带乳白花,犹如鹅毛雪片盖满顶。而花谢之时,纷纷扬扬,积花盖地,人脚踩入软如地毯。花香更是一绝,近嗅似乎不烈,而远闻却是香泽四野。曾有古谚美其云:五月南风麦熟黄,三里路上闻槐香。槐花一旦开放,其它杂树野花皆黯然失色。而槐花前谢后起,一开就是个把月,风里雨里都带香。槐树庄的女人走出去,都有一股清香味。

花期过后,便是五月热风来,麦子烤熟了,庄子进入盛夏。在那个无电也无风扇的年代,夏天的日子非常难熬。骄阳似火的午间,家里家外热不可耐。而老槐树的庞大树冠无私吸纳午阳的光热,洒下一片浓荫。若有微风吹过,更是荫中带凉。槐树的浓荫,是庄人乘凉闲适的天然憩园。
放叶后的槐树,蓬勃旺长,如裾披拂。中午时分,邻近的大人小孩往往捧着饭碗搛点菜咸,蹲在树下吃中饭。遇到麻辣的村妇,三两荤话,常常使嘴邪的汉子笑喷饭菜。饭后的人们便陆陆续续汇聚树下,闷在家里不如树下凉快。这时的树下,仿佛开会似的排满了竹椅、塑椅、木凳子,而落坐的尽是些鞑着木屐摇蒲扇的老少爷们和妇孺。坐的躺的姿态各异,说的听的聚精会神。还有的下棋打牌“摘猴子”,或是什么也不做,就着躺椅打呼噜,不经意的骄阳斜西了。年复一年,年年如此。

老槐树的夏天,为蹭阴凉的人们遮阳庇荫,而冬天则似知趣般的退去一树繁叶,给暖阳以疏朗的投放空间。
斗转星移间,几十年甚或几百年悄然过去,庄户人在老槐树下谈笑风生,老去又新生,新生又老去,生命的乐章在这树下不断演绎和延伸。那一抹抹炊烟一年年香火,仿佛缠绵不绝的缕缕情丝,缭绕槐树数百年。而愈老愈壮的老槐树啊,却在悄然间变大变粗,仿佛树大成人的孩子难耐那茅屋之困,向往天外世界一样,探着蓬勃枝头延展半个庄子。

苍茫的里下河水乡,草木葱茏的村庄并不少见,但有百年老槐树的并不多见。因为有老槐树的撑持,庄子显得有别样的高度,也显得有氤氲的卓越气质。几百年的老槐树,在古寺老庙不足为奇,在深山老林中或许只是小字辈,但在我们这方平淡无奇的水乡平原便是传奇,便是宝贝了。身不出庄足不离土的庄户人,不知道山外有山山多森林,也不知道深山老林有大树,更不知道千年古寺松柏奇,只知道这棵身边的老槐好。
(未完待续)

作者简历:

夏牧,本名夏丹,别名夏牧、夏冰、夏至、夏季等,江苏盐城市人,原系盐都区教育局党委书记。已历四十多年文字工作,著有200多篇论文、360多篇散文小说和960多首诗歌。作品先后发表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华日报》《文学报》《深圳特区报》《新华文摘》《河南文学》《散文百家》《都市头条》等近百家国家和省市社科、文学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有多种作品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