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风
吴佳佳
“天下之至柔,驰骋乎天下之至坚,无有入于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孔子说像风一样柔软的事物无比强大。但我喜欢风的单纯,喜欢看风过处。
上午十点左右,阳光普照。我从位于烟阁横塘村通往井冈山的大马路旁的办公室走出来,搬了个凳子在门口看书。
不到半个小时,起风了。树们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直把一片片枯黄的落叶吹到我脚下。我感觉到风的放肆,便从书里抬起头,看风。
这时风小了,微微吹。二十步远的香樟树身形阔大,树枝在摇头晃脑,十分活跃;树底下的小草在频频点头。我望向前方,离我约三十米远的柏油马路旁,那排密密的白杨树,又直又瘦,绿意喜人,风紧贴着它们吹,树们的躯干顺势倾斜,像在跳伦巴。风却倏地转身,树轻轻弹回,不恼,也不羞,跟风一来一往,一弹一返,很有趣。
距香樟树不过十来米的松柏老成多了。风来,它轻摆树梢和两侧枝叶,像个雍荣华贵的妇人,庄重地跟嬉皮捣蛋的风点了点头。松柏脚下的荆棘,像极孩子伸出的小手迎风招摇,手舞足蹈,象舞者,又像路人。
“呼……”风加大了力度,怒号着,呼呼地刮着,肆虐地奔跑,呼啸而过,试图把地上的一切刮倒。你看,高高的白杨树象被人用强力拉着,腰弯到快挨地上了;香樟树仗着身躯庞大,兀自岿然不动,任凭树杈树枝儿乱晃,落叶纷飞,沙沙直响,而树上红色叶子终是挡不住了,瞬间一起脱离树梢,飞向空中,像一群麻雀,忽又转身,朝更远方飞走了。荒芜的菜地上茂盛的小草,像被施了魔法,拥挤着往风的方向跑,可它们总虚张声势,脚也挪一步。风过后,小草们又像闪了腰的老汉,斜斜地倾着,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
那棵初长成形、单薄的枇杷树孤伶伶地在狂风中发抖,阔大的叶片儿翻了个个,露出叶底下的白,细细的树干一个劲儿往下撇,像要拥抱脚下的小草;老成的松柏也顾不得端庄,不停弯腰、摇头摆尾,似在乞求别用力过猛。
这时,山村的水泥路上走来一个农人,他一只手用力按着头上的草帽,一只手半遮着眼睛,在阳光和狂风下微躬着腰、小心翼翼往前走。
狂风似乎满意了,打了个呼啸,转身不见了。风过后,香樟树上像小灯笼一般的红叶子不见了,草儿们依然保持奔跑的姿势;苗条的白杨树云淡风轻地恢复原先俏丽的模样;老成的松柏依然端庄。只是天,更高了,云,更白了,阳光,更耀眼了,马路,更干净了。
这时,柏油马路上驶过一辆小轿车,瞬间无影无踪。就像风,来得快,去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