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癌

 刘飞

躺在市第二人民医院21楼23号病床上的张婆婆很焦急。自从入院检查发现患的是乳腺癌之后，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陪伴了。

张婆婆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没文化、没见识，也没主见。

去年春天，丈夫因患食道癌，将家里所有的积蓄花光之后，还是撒手而去。如今，她也要步他的后尘了。既害怕，又担忧，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感觉在旋转。

医生建议，必须当机立断做切除手术。然而，两个儿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人在手术单上签字。

她躺在病床难过。偶尔听同室的病友说上几句打抱不平的话。

大儿子肯定不会来了。她知道：二十年前，为了给他娶媳妇，彩礼钱还差很大的缺口，大儿子一气之下，自己去贷款，才把婚事办了。为此事，父母与他基本上断了往来。

小儿子给自己办理了入院手续后，也不会再来了。她知道：二十年来，名义上是小儿子在赡养。其实，还不是老两口相依为命，既要帮他带孩子，还要帮他种庄稼。前年又生了二胎，现在这病又是个花钱的无底洞，他才不会管自己呢。

大儿子和小儿子的关系也不好。大儿子认为小儿子占尽了父母的便宜，一个标准的“啃老族”。小儿子认为大儿子没尽赡养义务，纯粹就是一个“白眼狼”。二十年来，兄弟俩没什么往来。

一个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病”了。就像她得的癌，治不好了。

张婆婆突然想到了死。

看着窗外的阳光，她惦记起包谷地育的种子可能发芽了；想着那一垄菠菜快要烂在地里了；想起院子里的八只小鸡可能饿坏了，别被老鹰叼走了；又想起两个儿子小时候的事情……

胡思乱想中，她又觉得活着真好。

平常再苦、再累、再痛，只要想起大儿子家的大孙子，心里就会特别满足，过年时，大孙子还给她一百元的红包呢。她也想小儿子家的小孙女了，特别喜欢听她背课文，那声音真好听。

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这也太可怜了！邻床的病友纷纷出主意。

“张婆婆，要不给我们帮你给天天630打电话，让电视台曝光！”

“张婆婆，要不你请个律师，通过司法程序起诉这两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她苦笑了一下。家丑不可外扬。

时间毫无主见的行进到了傍晚。张婆婆决定不治了，明天出院。

第二天清晨，主治大夫来查病房，叫张婆婆作好术前准备。

她一脸的疑惑。两个儿媳妇难为情的样子，带着孙子孙女出现在病房。大儿子、小儿子也相继打来了电话。

她方才知道：为了筹钱，大儿子在外地打工，实在抽不出身子。小儿子着急上火的骑着摩托去借钱，不小心摔伤了……

张婆婆松了口气，家庭的癌症被她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