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张家山
文/岳连义
古老的泾河从远方流来,经过了最后的峡谷后,像脱缰的野马奔腾南去,流向富甲一方的关中覆地。我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瓠口张家山人。
泾河边、渠首站、筛珠洞、螃蟹坡、大坝下都是我小时瞒着家人、老师和伙伴常去玩耍的地方。那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从没想到水边玩耍危险之事,总是三、五个伙伴纠集在一起,放学后或是星期天,跑到“火石桥”或泾河的浅滩嬉水。最乐意在螃蟹坡清澈的水下逮螃蟹。这水中的精灵,往往在我们逮它粗心大意时,张开两只前钳夹住手指时,会感到钻心的疼痛。那自然是巴掌大小的螃蟹才会的,我们也会报复螃蟹的,听说螃蟹有咸味,于是,把夹痛手的螃蟹腿拧下塞到嘴里,狠劲地嚼咬后吐出,以解被钳后的心头之气。
这是小时候到泾河滩玩耍的趣事。长大后,去渠首张家山的时间少得多了,尽管近在咫尺,少了儿时的童真,见到很多的人来渠首张家山旅游,我总感到没啥逛头,这种念头在生活的奔忙中是啥缘故,在磋砣岁月中已很难回答了。
在晚秋的一天中午,在外多年的同窗邀我同游张家山,友情难却,放下一切事务,谐友同游,顺便弥补故土的情感缺漏,以重温我们儿时的旧梦。
到了渠首管理站,熟人热情的让我们放好了车,并叮嘱今天天气有变,早点回来。
我俩步行到“卧牛石”旁,石上清楚地写着1933年泾河洪水涨到此处的记载。“卧牛石”的由来,一说当时洪水涨到这块巨石时,一头牛困在此石上卧着,多亏这块巨石才得以生还,待洪水退后起名“卧牛石”;更有离奇的说法,这块巨石是大洪水从彬县冲下来的,也怪,细观卧牛石,同周围的石头确有不同之处。至于“卧牛石”的说法来历,实在难以考证,不管怎么说,泾惠渠边的一块石头都有故事,而且这么传奇,那么,这山这水会让人增添多少惬意的猜想。
“看——”同学一声惊喊,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泾河“大漩涡”宽阔碧绿的水面上,有几只白鹭上下盘飞,野鸭在水上嬉戏,从这边钻下,又从那边泛起,快乐的在水面上划出涟漪。站在护栏向下俯瞰,那从高处飘下的细流瀑布经过几个台阶级的跳跃,儒雅地飘入“大漩涡”,在小瀑布不远的北边,人工收泉后汇集的一股白练从近20米高处飞下,发出阵阵轰鸣。这是护栏小道一段较宽的地方,泾惠渠在这里有一节塌方后的短隧洞,洞上崖壁上刻有“决渠为雨”的崖刻,字迹遒劲有力,风雨岁月虽使字迹有剥离的痕迹,但绝不失它书法及内容表达的无穷魅力。远看“大漩涡”的中心,露出水面的石头,俨然就是露出水面的巨鳄,在寻找或等待猎物。
每至汛期,泾河也常改它温顺的脾气,从拦河大坝上翻滚而下,浑浊的泥水在“大漩涡”北边的乱石猛烈撞击,掀起浊浪排空,河谷嚎音震天,夜静时分,远在+里八乡都听听到。
走到螃蟹坡,他几乎跳了起来,”这是咱儿时的乐园!”渠旁的古柳已近百岁,没有旁逸斜出的虬枝,它婀娜的柳枝在河风中舞动。“火石桥”的泉水也因工程建设,人工收泉后已不见踪迹。我俩从一条羊肠小道到达“丰利渠”。这里有一片泉水,用双手掬起清澈的泉水,轻轻搬开泉水中的石头,仍能找见不大的螃蟹来,想逮到钳大而张牙舞爪的大蟹,已是很难的事了。
(宋)丰利渠遗址在凿渠遗址中是较长的一段,约有几十米长,四米多宽。由于河水上涨淤积了大量泥沙,渠中栽植了柳树,垂柳婆娑,斜舞在古渠道中,轻摸丝丝柳条,油然而生对先民的敬意。
丰利渠不远处,是元代王御史渠,由于标志不准的缘故,使我长久误判了王御史渠的上口。多亏一位路游的老先生讲解,才使我弄清了长时间的误记。但见王御史渠的上口凿渠遗留的石孔清晰可见,我俩扶栏沉思,不时为先民的智慧而赞叹。
二号洞靠河的路段,是泾惠渠较为隐蔽的一段,听不到渠水的哗哗喧嚣。已到秋未,加之今年雨量稀少,河床尽是暗泉慢流,这样尤显这段河水静谧,河床中裸露的石头怪异,有的似蛙,有的似鳄,或卧或立,或正在调情说爱,惟妙惟肖,诧为稀奇,一只鸟儿立于石上,见我俩走近,條儿飞向远方。
来到“麦仁锅”,现代抽灌航车立在河边,两根粗铁管好似两条乌龙爬入泾河。“麦仁锅”和“筛珠洞”隔了一条通坝的道路,“筛珠洞”在泾惠渠畔,“麦仁锅”是泾河里一个大暗泉。只因它从河底涌出泛出水泡,活像煎锅里熬煮麦仁粥的样,加之这段河水在湾,形似-口大锅,因而叫“麦仁锅”。“筛珠洞”在泾惠渠边,崖壁上刻有“㻴珠洞”三字,听老人相传,这个洞内流出的清水是泾河龙王三公主的泪,“筛珠洞”水碧见底,洞泄珠玉。
莲花池是泾河大坝下一泓清潭中央的独石,酷似一朵秋水中盛开的石莲,水幽潭深。小时候听老人说莲花池和东海龙宫通着哩,东海龙王靠这个水道来泾河龙王串门。我不禁在想,泾河龙王犯天条被魏征梦斩,有没有东海龙王唆使,就不为人知了。
泾河大坝在九嵕山和北仲山之间瓠口东西横卧着,高大的泄洪闸门巍然屹立在瓠口中。
我俩从石阶拾级而上登上坝顶。两岸青山相对,山上红叶簇簇,峭壁上的冬青咬定青山,优美的探出头来,近距离地看九嵕山、仲山,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折服,山是水的胆,水是山的魂。极目远方,青山含黛,云雾缠绕,我们仿佛置身于一幅烟雨千山的山水画中。看着高峡出平湖的美景,坝水波光浩淼,真为自然的神奇,人的伟大而叹服。
转身向南眺望,一览众景逊的思绪條儿闪现,看着薄雾中的旖旎风光,同学说,面对青山绿水,真想喝上几杯呀,咱把酒临风,面对物欲横流的社会,喝一个酣畅淋漓,把宠辱名利抛向九霄云外。
“飘雨了!”
我俩加快了返回的脚步,当走到“筛珠洞”抽水站的院子时,看到北面山坡上用常绿灌木精心栽植的“张家山”几个字,我突然想起这个地方原来叫“石匠坟”,历代凿渠引泾的石匠遇难累死的都埋在这里。“一升石渣一升钱”。小时候来这里打酸枣时有点恐惧,曾经的一场雨后,我还见到洪水冲出的累累白骨,那时我确实怕过,而此时此刻,顿生出一份对先民的敬仰之情。
路畔的酸枣红似玛瑙,山菊花在风雨中摇曳。想着无名无姓死去的石匠们,今天的雨下的特别冷。
圣人的墓地可以称“林”,如“孔林、孟林”,皇家可称“陵”,王公贵族可称“冢”,唯有这草民百姓,手拿铁锤钢钎而死的石匠们才称“坟”?就算如此,他们的坟在那儿?
呜呼——
雨下大了,我俩也没躲意,任凭霏霏细雨洒在身上……
作者:岳连义,陕西省泾阳县人。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农诗歌学会会员,《泾河文化研究会》会员,泾阳《清水湾诗社》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