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连社,网名瀛洲居士。《城市头条》编辑。桃源国际文化传媒集团古韵诗群执行总裁。《诗词吾爱》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沧州市作协会员。
钟情诗歌散文,尤喜《易学》。感喟于汉字音韵的抑扬顿挫,惊羡于汉文内涵的博大精深!喜欢用字跳舞,以诗绘画。惬意与诗文谈情说爱,共襄今生今世。
———————————————————
南塘旧忆
瀛洲居士
元旦回乡省亲,途经村南老塘,两脚下意识地趑趄不前,似乎有些谶故待解。
眼前老塘,早已被岁月的辙痕覆盖。边堰似乎缩小了许多,塘底显得更加深邃。那几勺可怜的清水,被冬月的寒风凝结,好像冰封了几个世纪的故事。
老塘或知鄙为王氏后裔,便默契与我回顾那儿时的光景。
儿时视野中,池塘很大很宽,且圆里透着方,方中透着圆,坡度平缓,底面开阔,就像一口巨型的天锅。水性较好的人们,即便比赛,也很难一口气游到对岸。
方圆不足一公里的村落,每年的雨水均蓄于此,且导流渠道环西而入。似乎契合西高东低的地势理念,又似乎契合“江河之水天上来,东流到海不复还”的古论。但无论如何,在我的记忆中,它就是赫赫有名的史村南塘。
南塘四季红火。
初春,水浅塘阔,底面裸露出黑紫色淤泥,给人们提供了攫取肥料的契机。因为雨水冲积的原因,很多柴草裹挟在淤泥之中,经过一年的发酵,几乎化作天然肥料。生产队长也总是号召人们:吃了饺子就上工(小年夜饭)。因为土地里没有活计,就只能到南塘挖紫泥,以充实肥料的不足。大有千军万马“战犹酣”的感觉。
雨水来临之前,人们也会埋下一些莲藕种籽,撒下万尾鱼苗,待到秋后或初冬就会大有收获。
盛夏,气温炎热,水量充沛,南塘就自然成为人们的理想大浴池。一天到晚,全村人都会洗浴其中,以赚取凉爽。孩子们毫无顾忌,一展赤子之情怀。那种“赤身濯泳池塘内,趣跳高坡嘴啃泥。水仗哗哗决胜负,不知岸上怎偷衣”的情景依旧浮现于眼前。
大人们却比较矜持,一般只在夜晚下水乘凉,女人在东,男人在西,犹如天河两边的情人,只能翘首张望。
我每次下塘,母亲总是叮嘱:把吃饭桌带上、把锅盖带上、把盖帘带上······刷洗干净再回来。父亲有时不放心,就急着去池塘呼唤。姐姐常常就坐在塘边儿,一边洗梳头发或是洗衣裳,一边监护等待。
那年月,人们十分珍惜井水,因为是一担一担挑来的,甚至是一罐罐地提来的,哪里舍得洗衣物,更不可能用来洗浴。生产队的牲畜,每天要往返四次,到南塘饮水,家畜也是如此,无论冬夏。冬天是要凿冰的,家家也都备有木榔头。
夏末秋初,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人们除了偶然采些莲子,谁也不会摘花折叶,骨子里充溢着对莲荷的虔诚和敬畏。此时潜游南塘,田田荷叶下,少男如菡萏,少女似芙蓉,加之鱼游蛙戏,鹅鸭“曲颈向天歌”,颇有几分荷花淀的韵味。
初冬,水位开始下降,人们就采掘一些藕茎,以充实餐桌。白白的藕片,撒点糖粉,真乃美味佳肴!
空闲时,人们取水和泥垒墙、猪圈沤肥。
深冬,人们除了凿冰捉鱼,就是尽情地溜冰玩耍,特别是玩陀螺。陀螺比赛,那是很壮观的。几十人甚至上百人聚集在冰面,个个都会使出浑身解数,看谁陀螺旋转的速度快、时间长,真是其乐无穷啊!
南塘风风雨雨数百年,水干了再蓄、蓄了再取,年年如初,周而复始。人们也紧随着季节的变化,汲取着塘水的恩养,繁衍者南塘故事。
南塘生活底蕴深厚,在我记忆中仅仅超越了一甲子。这眼前的冰冻,扎扎实实地把那些美好的记忆封存起来,特别是那些古老的神韵,都静静地躺在历史的怀抱。
相传,六百年前,王氏老祖从山西迁往河北,辗转数年,最后在瀛州北部安家落户,即现在的史村,南塘就是老祖留下的文化遗产。
老祖对易学有独到的研究。南塘其实并非正南,按八卦方位而论,介于巽离之间。可以想象,几千年的农耕生活,使人们极大地丰富了思想文化,且深谙“巽(风)”“离(火)”在人们生存和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作用。而且巽离组合,非《鼎》即《家人》。《鼎》为鼎定,和美之意,多主吉,万世通达。《家人》多为和睦之兆、喜事之兆,代表着持家哲理和家业的蒸蒸日上。
所以说,南塘就是老祖的思想定位和生活定位,更是对后世子孙的希冀。六百年来,以王氏家族为核心的史村,围绕南塘衍生出许许多多的文化故事。
南塘正东,即八卦的“震位”,建有土地庙。村里有人殁了,就将其灵魂送入庙中,以期被土地神呵护着到达极乐世界。然其深度的寓意,还是警醒后人、震慑后人。潜移默化间,要人们敬重土地,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多行善事,远离邪恶。
南塘正南种植了香椿园子,间作五谷。可谓树上椿香满园,树下五谷丰登。椿树能够生存千年,属于延年益寿的象征。古来文化人均把椿萱比作父母,后人们在享受香椿美味时,也自然会想起父爱母恩,可见寓意非凡。此园还曾经成为族人避祸的安泰之所,香椿也曾得到乾隆皇帝的青睐。因而明清以来,老祖的红油香椿名冠天下。
今邂逅南塘,心中倍感亲切,这或许就是王氏后裔的血统使然。寥寥数笔,惟愿南塘的今天和明日,更加祥和,更加福祉无限。
201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