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黄其问
图/章东红
今年是铜陵市第二中学建校六十周年。六十年的风风雨雨见证了二中的成长壮大,走进如今的二中,青松挺拔,高楼巍峨,气势恢宏而壮丽,师生面貌焕然一新,一切皆生机勃勃,一切皆井然有序。作为二中人,我感到骄傲,感到自豪。
掐指一算,来二中工作已有二十个年头,二十年,真是弹指一挥间啊!时间的车轮总是绊也绊不住,不经意间,就把人带到一个陌生而又令人不胜唏嘘的年龄。回头望去,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延伸到我来二中的路的尽头。
记得初来二中报到,是一个风雨凄迷的日子。
在此之前,我从没来过铜陵,但听说过,知道它是安徽长江以南的一个小城,仅此而已。我之所以选择铜陵,也仅是因为四年的大学生活,让我受够了北方漫天的风尘和一日三餐的馒头面条,心想南方的小城总是离家乡近些,生活习惯也差不多,因此,芜湖、马鞍山和铜陵都在考虑的范围内,也许是天意吧,也许是缘分,我最终选择了铜陵。当我坐车,在那个风雨凄迷的下午,驶进铜陵市区,隔着车窗,张望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小城时,内心是惶恐的,我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会经历些什么,我的人生会在这个小城打上怎样的烙印。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也都带着某种渴望。
出租车把我丢在一处长满高大浓密的梧桐树下,不远就是一座简陋的大门,门上大书:铜陵市第二中学。这就是二中吗?这就是我要长期工作的地方?
是的,这就是二中!
我心中一阵凄惶。小心翼翼地踏进校园,一座教学楼,两幢低矮的建筑,几排还算苍翠的雪松,都在风雨中静默着,别有深意地凝视着我这个失魂落魄的远方来客。雨下得大了,如一道雨帘横亘在眼前。那一刻,我心生懊悔,这个中学,和我想象中差别太大了,仅从外观上看,它都不如阜阳一个最普通的中学,象阜阳二中,高楼林立,绿树成荫,连门楼都气派非凡。他们的校长和我们实习老师都说过了,要包括我在内的几个毕业生,但我惦念着南方,没有答应。现实和现实的对比,是多么的让人灰心丧气!难道说,一失足真的要成千古恨?
雨仍旧在狂飙不止,校园里空无一人。我惴惴不安走进一座看似是办公楼的建筑,希望能找到一两个是活着的东西。楼道昏暗,一股冷风从楼道尽头吹来,在这个还是盛夏的季节,竟让我打了个寒战。两边的门都紧闭着,我试着一个个的敲,终于一扇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人,四五十岁,矮矮胖胖,但两眼有神,精神矍铄,见我落汤鸡似的,满脸疑惑。我赶紧自我介绍:我是新分来的老师,来报到的。那人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连声说:哎呀,欢迎欢迎,快请进。握住我的手,几乎是把我拖进屋子,让我坐下之后,赶紧给递来干毛巾,又给倒好一杯茶。看着他如此的热情客气,刚才的凄惶和懊悔已不知跑哪去了,有一种回到大本营的感觉,又像流浪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家。后来,我知道这个热情的人就是我们学校原后勤主任毛载义,人家都喊他“老毛”。说真的,直到现在,我还很感激老毛,尽管他已经退休了,正是他那满脸灿烂的笑容,热情豪爽的招待,使我在那个风雨的夏日,一扫低落的情绪,开始对二中有了好感,更为以后融入二中的工作生活,奠定了良好的情感基础。
在了解到我不是本地人情况之后,老毛又赶紧给我安排住宿。那时,二中没有教师的专门宿舍,很多老师都住在办公室里,所以很多办公室既是睡觉的地方,也是备课、批改作业的地方。老毛不知从什么地方吭哧吭哧给我搬来一张床,打开一扇房间的门,把床放进去。房间已打扫干净,显得很清爽。我把随身携带的被褥放上去铺好,按一按,虽有点嘎吱作响,但还不至于散架。老毛又给我搬来洗脸架、脸盆、热水瓶,并安放妥当。我对老毛连声感谢,老毛挥挥手,说:你先休息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要求或困难可随时找我。说完一笑,轻轻掩上门出去了。
我在床上坐了下来,环顾四周。房间不大,只有一扇窗子,倒也宽大,顶上有吊扇,有灯管,除此之外,就四壁皆空了。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种荒诞感:我本不属于这个地方,但是我来了,而且还要常驻。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漂泊。我漂来这个小城,流浪到这个中学,要在这个本是陌生的地方工作、生活,奉献我的光与热,甚至可能在此度过一生。想过吗?没有。梦过吗?没有。但它就是发生了,真实的让你不敢相信它是真实的。
夜晚,摁灭灯管,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默在黑暗中,胡思乱想。四周静得瘆人,只有窗外的雨水依旧淅淅沥沥,忽然想到陆游的一句诗: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今夜是否也一夜无眠?但我希望明早起床,能闻到花的香味。二中有老毛这样的人,还缺少芬芳的花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