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采桑子·重阳》汲取人生斗志

李圣杰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当毛泽东于1929年重阳节在闽西征途中写下这阙词时，中国革命正处低潮，他本人也刚刚经历人生重大挫折。然而，这寥寥数语却无半分颓唐，反而透出一种超越困境的生命力与豪情。七十余载过去，这阙《采桑子·重阳》依然闪耀着鼓舞人心的光芒，成为我们在逆境中重拾斗志的精神源泉。

采桑子·重阳

毛泽东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一、天地视野：从“人生易老”到“天难老”的格局拓展。

       “人生易老天难老”——词的开篇便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时空观照。当我们将自身困境置于天地运行的宏大背景中，便会发现个人挫折的相对性与短暂性。毛泽东在重阳节这一传统上容易引发人生迟暮之思的节日，却将视线从个体生命的有限性转向宇宙时空的无限性。

       这种视野的转换，正是克服困境的首要智慧。当我们深陷挫败时，往往如井底之蛙，只见头顶一方灰天。而真正的斗士，懂得在低处仰望星空，在困境中寻找永恒。天地的运行不受人事更迭影响，这种认知赋予我们一种超越性的力量——眼前的困难，放在生命长河乃至历史长卷中，不过一瞬。

       二、战地芬芳：“分外香”的逆境转化智慧。

       “战地黄花分外香”是全词的点睛之笔。战场本应弥漫硝烟与血腥，诗人却敏锐地捕捉到野菊的芬芳，并且这芬芳因特殊环境而显得“分外”浓郁。这不仅是审美上的反差，更是精神上的升华——在最为艰苦卓绝的处境中，发现并珍视那些微小而坚韧的美好。

       这种将逆境转化为精神养分的智慧，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珍贵的启示。真正的斗志不是对困难的麻木，而是在承认困难的同时，依然保持对生命中美善的敏感。战地的黄花之所以“分外香”，正因其绽放于血火之间，这种对比强化了生命力的顽强与珍贵。在我们的“战地”——无论是学业瓶颈、职业危机还是人生困境——学会发现那些“分外香”的成长契机、人际温暖或自我突破，便是掌握了逆境重生的密钥。

       三、秋日春潮：打破季节的思维定式。

       词的下阕更显气象恢弘：“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传统文学中秋风萧瑟的意象被彻底重构，秋风之“劲”不再是衰败的力量，而是天地间一种清冽刚健的存在。更为突破性的是“不似春光，胜似春光”的辩证判断——诗人承认秋风与春光的不同，却断言其美感更胜一筹。

       这种对季节价值的重估，启示我们打破对人生阶段的刻板认知。青春固然美好，但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可替代的独特价值。中年如秋，看似走向萧索，实则积累了生命的厚度与力度；老年如冬，看似万物凋零，实则孕育着智慧与从容。当我们不再用单一标准衡量人生成败，便能在每个阶段找到奋斗的意义与动力。

       四、寥廓江天：从个人奋斗到时代担当。

       “寥廓江天万里霜”的结句，将视野推向极致开阔。在毛泽东笔下，个人情感与革命事业、自然景象与人类历史完美交融。这种将个体生命融入宏大叙事的胸怀，是斗志的最高境界——它让我们超越一己得失，在更广阔的意义坐标系中找到奋斗的支点。

       现代人常感叹“内卷”之苦，部分原因在于我们的奋斗视野过于狭窄。当我们将目光从个人得失移开，看向社会的需要、时代的呼唤、历史的进程，便会发现无数值得投入的“战场”。这种从“小我”到“大我”的视野扩展，不仅减轻了竞争焦虑，更赋予了日常奋斗以崇高感和持久动力。

       五、重阳新解：登高望远的永恒启示。

       重阳节的核心传统是登高。毛泽东虽在军旅途中无暇登山，却在精神上完成了极致的“登高望远”。这种精神登高，恰是我们在困境中最需要的姿态——在思想的高处，重新审视脚下道路；在时间的峰顶，辩证看待眼前得失。

       真正的斗志不是盲目坚持，而是在看清全局后的清醒选择；不是咬牙切齿的忍受，而是心怀希望的坚韧。《采桑子·重阳》告诉我们：当你感到前路迷茫时，不妨在精神上“登高”一次，看看人生的全景、时代的潮流、历史的轨迹。那时你会发现，此刻的困境不过是万里征途中的一个起伏。

       结语

       岁月流转，重阳依旧。每当我们重读这阙诞生于烽火中的词作，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穿越时空的斗志激荡。毛泽东在人生低谷中仰望天地的视野，在战火硝烟里捕捉芬芳的敏感，在秋风肃杀中发现壮美的智慧，在个人困顿中胸怀天下的担当——这些精神品质共同构成了一种可迁移的生命哲学。

       人生无处不“重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地”。真正的斗志不是没有迷茫，而是在迷茫中依然前行；不是没有恐惧，而是带着恐惧继续攀登。如那战地黄花，在最不可能绽放的地方，散发最独特的芬芳；如那劲爽秋风，在最易引发哀思的季节，展现最壮阔的画卷。

       让我们以这首词为精神灯塔，在各自的人生战场上，培养一双能在困难中发现“分外香”的眼睛，一颗能在逆境中感受“胜似春光”的心灵，一份能在个人局限中胸怀“寥廓江天”的格局。如此，则每个重阳都是新的起点，每处战地皆可化作壮美诗篇。

       作者系临邑县临盘中学教师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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