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粥
文/顺薪如亿
说起杏仁粥,那股熟悉的清香仿佛还在唇齿间萦绕不散。一碗杏仁粥,像旧时光里的一盏灯,不耀眼,却足以把记忆照得温热而清晰。
老家的窗下,静静立着一盘石磨,岁月在它身上刻下斑驳的痕迹。而这盘石磨,正是熬出醇香杏仁粥的第一道关键步骤。恍惚间,我又看见公公带着我们围在磨旁,推杏仁的身影在光影里缓缓转动。
要做好这第一步,得先砸杏核——“啪、啪、啪”,石头落下的声响像一首有节奏的小曲,一颗颗黄褐色的杏仁便从坚硬的壳中蹦出来。不一会儿,就攒够了一小瓢。
用凉水浸润过的杏仁,被轻轻舀进石磨上盘边缘的浅凹里。石磨的把手,在我们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公公力气大,推得又稳又快,石磨像被他驯服的老马;我刚推了几圈,就觉得眼前的石磨开始打转,脚下的土地也跟着晃,连忙喊:“换我歇会儿,再推就要飞出去啦!”引得大家一阵笑。堂弟接过磨柄,边推边唱跑调的歌,笑声、歌声、“吱呀”声,和石磨里渗出的香气一起,在院子里荡开,连墙根下晒太阳的老猫都忍不住凑过来闻了闻。磨缝里渗出的浆液,像一汪细流,从磨缝里慢慢沁出来,沿着石槽淌进磨座下的大盆里。空气里渐渐弥漫起淡淡的香气——那是杏仁被碾碎后才肯释放的味道,清而不寒,醇而不腻。
人多力量大,小小的杏仁被我们很快磨完。转入下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道程序——熬杏仁粥。这项工作就得婆婆闪亮登场了,她熟练地往大锅里添满凉水,将磨好的杏仁浆液一同倒入锅内,手中的勺子不停搅动。熬杏仁粥是个技术活,弄不好会药人的。婆婆手持大铁勺,将开锅的杏仁粥高高舀起再洒下,反复多次,动作娴熟利落。公公则默契地守在灶膛边添柴烧火。熬杏仁粥,火候是关键,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随着火苗轻轻舔舐锅底,冒着清香的杏仁粥咕嘟咕嘟地烧开了锅。婆婆总说,这个时候最不能心急,一定要让它三开三落才够味。最后再撒入磨好的小米面,等粥体变得稠糯黏软,一锅喷香的杏仁粥便大功告成了。
掀开锅盖的瞬间,浓郁的香气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我迫不及待地盛一碗热乎乎的杏仁粥,黏稠的粥体挂着碗边,抿一口,杏仁的清甜混着小米的醇厚在舌尖化开。热情的公公早早就知会了左邻右舍,七大爷八婶子,告诉他们来盛粥。闻着香味的四邻们,拿着家伙式陆续来了。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满满一大锅粥,转眼就被盛出去大半。有人夸婆婆的手艺好,有人聊起往年推磨的趣事,婆婆坐在一旁,眉眼弯成了月牙。
如今再想起杏仁粥,想起的不只是唇齿间的香,更是老家窗下的石磨,是家人围在一起的欢声笑语,是寻常日子里最熨帖的暖。那一碗粥,盛着岁月的温柔,也盛着怎么品都不会淡的家常滋味。
作者简介:曹海艳,女,网名:顺薪如亿。河北省承德市隆化县人,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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