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当一个人还没有真正能够破掉生死关的时候,是一定会恐惧死亡的,而这种恐惧并不是来自死亡本身,而是来自对未知的抗拒、对失去的执念、以及对“我”的紧抓不放。可问题是,无论自己恐惧也好、不敢想也罢,死亡一旦真正降临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讨价还价。没破生死关的人,是永远做不到“该生则生、该死则死”的,因为他的心从未真正松开过。
我穿越生死关之后,有一个非常明显、也极其真实的特征,那就是我会非常自然、非常频繁地去思考死亡、同样我会思考活着的目的、还有灵魂三问:我是谁、我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我也会经常想,自己也许某一晚睡着了之后就不再醒来了,也许下一秒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我推演过无数次自己的死亡,但那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其清醒的观照。我反复去问自己,如果那一刻真的到来,消失的到底是什么,是我这个躯体,还是所谓的“我”?如果躯体死了,我的灵魂是否也会一并消散,还是依然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我越来越清楚地发现,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定会有我执,而人之所以恐惧死亡,最大的根源也正是这个我执。人害怕失去,害怕不再拥有,害怕一切不再属于自己。人性里的贪念,总是希望把一切都变成“我的”,可如果真的静下心来去看,会发现这是一个极其荒谬的执念。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时,双手紧握,仿佛要抓住什么;可真正出生时,双手却什么也没抓到。而当死亡来临,双手自然张开,什么也带不走。来时空空,去时亦空空,那到底什么才是“我的”?
当我一层一层拆解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发现一个让我极其震撼却又无比平静的事实,那就是连这个身体,都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这个躯体,更像是宇宙暂时借给我的一副感知工具,是让我用来体验、观察、表达这个世界的载体而已。身而为人,并不是“我拥有了生命”,而是生命借由我来体验自己。我们不是宇宙的旁观者,而是宇宙的一部分,人本身就是宇宙的延伸,是能量的显化,是万物的一种表达形式。从这个层面来说,人即是神,神即是人,因为本质上并无二元,宇宙万物本来就是一体。
也正因为如此,死亡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恐惧的对象。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该走的时候自然要走,没有谁多一秒,也没有谁少一秒。当我真正看透这一点之后,生与死在我心里不再对立,而是同一条河流的两个自然节点。更真实的是,我几乎每十天里,就有三到五天在睡觉前都会想过自己可能不再醒来,我也梦到过太多次自己的死亡,甚至最近有过几次半夜醒来,仿佛心跳即将停止的体验。可在这些时刻,我没有恐慌,也没有挣扎,只有一种极其清明的觉知。
当我醒来,发现自己依然活着,我知道这意味着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体验还没有完成,我还有未走完的路、未说完的话、未完成的表达。我不是被留下来的,而是被允许继续体验。无论是生还是死,我发现自己最大的不同在于,我都可以非常平静、非常坦然地接受。我不再执着于一定要活多久,但我也很诚实地承认,我依然有着太多的不舍。我想多爱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多一点,想多感受这个世界一点,想为这个世界多留下一些什么,哪怕只是思想的痕迹。
正因为我不再恐惧死亡的时候,我反而变的更加珍惜活着。破生死关,并不是变得冷漠,而是变得更加真实。不是看淡一切,而是不再被恐惧操控。当一个人真正知道自己终有一死,反而会更有勇气去活。更敢做自己,更敢说真话,更敢走自己的路,更敢体验、更敢选择、更敢承担。
我越来越确信,人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留下的东西极其有限。财富会消散,名声也会随着时间被遗忘,身体会腐朽,关系会断裂,唯有思想会继续流动,唯有被真正体验过的生命会沉淀为灵魂的厚度。人这一生,带不走任何物质,但会带走全部体验,而这些体验,会决定灵魂所处的层级。
所以如果终点是确定的,如果结局是我们无法更改的,那么过程就显得尤为重要。既然如此,不如大胆一点,不如真实一点,不如勇敢一点去做自己。不用讨好、不用迎合、不用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不用等到“有一天”,因为死亡从来不会预约。每一个当下,都是生与死之间唯一真实存在的时刻。
最后我想说,真正破过生死关的人,不是天天谈论死亡,而是终于学会如何活着。不是消极,而是清醒;不是放弃,而是放下。不是逃离这个世界,而是以更深的慈悲与责任,走进这个世界。因为当我不再害怕失去,我才真正拥有;当我不再执着存在,我才真正存在;当我知道自己终将消失,我反而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活得有重量。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希望留下的不是名字,不是身份,不是标签,而是一些能让人清醒的思想,一点点能让灵魂松开的力量。如此,生死一程,已然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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