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调平和她的麻衣坊

马胜锁

       如果有人问小徐，一年给客人做过多少件衣服，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每天从早上开始，她就在不停的与布料对话，与客人沟通，客人甲要做龟裂纹，客人乙要做水洗麻，客人丙要做花罗。今天要裁裤子，明天要做马甲，后天要做裙子，一年四季，从春装到夏装，秋装，冬装，一年年的几乎都是如此，没有节假日没有礼拜天，一睁开眼，就有忙不完的活等着她。这就是小徐的一天天，因为她不舍得让爱美的朋友因为要穿她做的衣服去赴宴，去开会，去访友而耽搁，而遗憾。用她的话说，每天想的都是今天给哪位客人做，后天给哪位客人做，真是忙的不知所踪。有时忙的都忘了做饭，接孩子。群内看的最多的消息就是，麻衣坊，我的上衣好了没有，我裙子什么时候能好，我的裤子还要等多久啊！  而她总是及时回复，马上好，快了！  我记得在群里看到过一条消息说，穿上她做的衣服去见客户，心里特别有底气。这应是对她最好的赞赏吧！

        每次看她在群里，圈里，晒她缝制的衣服，就像让人欣赏一件件艺术品，即养眼，又能学到中国传统服饰的美学。久而久之，门外汉的我对传统服饰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比如香云纱布料作出来的衣服有什么特点，植物染的麻做出来的衣服有什么特点，什么是绫罗绸缎纱，再比如怎样区分苎麻，亚麻，与汉麻。最喜欢听她讲面料的特性以及传统花纹，什么样的布舒适又透气，什么样的布耐磨又结实，这是四季花卉纹，这是如意纹，这是海水江崖纹，博古纹，瓷器纹，团花纹，等等，听她讲这些就像大师在讲博物学，渐渐的，我也喜欢上了这些中式服装。

      最喜欢她做的旗袍，短袖衫，阔腿裤，每位客人的衣服都像是她精心酿造的酒，越品越有味道。最佩服她那一双灵巧的手，把每位客人要做的衣服拿捏的如此合体，新潮，宜人。尽管每件衣服质地不同，样式炯异，但只要客人提出来，保证能达到对方满意。做她的客人简直太有福了，每个人都是专属定制，最省钱的御用裁剪大师。

说了这么久还忘了介绍主人公了。 小徐，名叫徐调平，绍兴柯桥人，“麻衣坊”的女主人，认识她纯属偶然，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话说七八年前，出于对江南水乡的向往，我去了趟绍兴，一天早晨在逛小巷的时候碰到一家店铺，扁牌上写着“麻衣坊”三个字，当我看到那个“麻”字的那一刻忽然产生了好感，因为我特别喜欢天然质地的衣服，于是记下了它的位置，当时店铺还未营业，当我下午再次来到“麻衣坊”时，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正在店里忙活，一下子惊诧了我，我的脑海一直以为是位上了年纪的人在经营这家店，未曾想年轻轻的她竟是这个店的主人。她热情的接待了我，那年她最多有三十岁，一米六的个子，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比西施还要美上几分。说话绵绵的柔柔的将吴侬软语特质表露无疑。我打量着眼前的一幕，这是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屋，一台缝纫机，一台包缝机，一个木质案子，案子上放着剪刀，尺子，还有待剪的布料，货架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布，还有刚做好的衣服。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四五岁小男孩在玩耍。这就是她的阵地，一个满是新意的小屋，我忽然对她刮目相看，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喜欢上了这个行业，在一般人看来，做衣服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枯燥，寂寞不说，还要和各色的人打交道，碰到挑剔的人，会很麻烦的。我一边想着，我们一边交谈着。她问我想做什么衣服，看着琳琅满目的布，我简直花了眼， 经过一阵攀谈之后，她给我推荐了一块白底荷叶绿的花布，感觉还可以，于是，做一个长裙，样子由她帮我做主。由于在绍兴停留时间短，衣服一时半会做不好，于是，我们加了好友，她做好后负责邮寄给我，就这样我们相识了。回家后没几天就收到她寄来的裙子，我怀着忐忑的心，试穿了那件衣服，生怕有什么不妥，当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得体大方的新裙装扮一新时，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真的很感动。从那之后，我每年都会麻烦她帮我做衣服，经过这些年的交往，我们彼此都熟悉起来，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们却像老朋友一般，无话不说，慢慢的我对她的人品与技术有了更多的了解，也越加的喜欢她，她不仅技术过硬，人品也是一流的，她经常义务给附近的居民修改衣服，有求必应，真正做到了用针传递爱，用线传递情，上至老人，下至孩童，都是她服务的对象。

        而每次收到她寄来的新衣，她都会问我是否合适，喜不喜欢，由于我们都是微信方式联系，一般都是听她的，我曾做过一条黑裙子，收到后，感觉穿着不太好看，我就对她讲了，她二话没说，不喜欢没关系，把衣服还给我就好了，您说，现在哪还有这样好人，真是太贴心到家了。中国有句过时的口号，“诚招天下客，誉从信中来。”，可是，这句话却在她这不但没过时，反而得到了更大发扬，小小的“麻衣坊”，用诚信赢得了四面八方的客人不是没原因的。如今有的行业不景气，可她的生意却如火如荼。

       一块布，要做出各式各样的衣服非常繁琐，量尺寸，剪裁，缝纫，熨烫，剪扣眼，锁扣眼，钉扣子，有些布做前还需要进行防缩水处理，有的传统服饰还要手工缝制，其辛苦程度只有本人清楚。可是，越是辛苦越能磨练她的意志，光阴流转中，她的客人越来越多。管子说：“一农不耕，民有饥者，一女不织，民有寒者。”徐调平，她用勤劳的双手，托举起家的重任，社会的担当，她将中国优秀传统手艺，服饰精华演绎的至臻至美，堪称楷模，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她为我们的青年人树立了榜样，踏踏实实，兢兢业业。我在遥远的千里之外仿佛都能听到她的缝纫机声，踏踏踏，踏踏踏，针起，剪落。

鹅冠博带，衣冠楚楚， 服装，它像一面镜子，照尽文明的进程，藏着着时代的兴衰，也是潮流的风向标。齐桓公穿紫色衣的故事尽人皆知，而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经历的贫穷，也会成为一代人的集体记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是那个时代最无奈的举措，人们穿的衣服破旧不堪，甚者，补丁摞补丁，如今，我们的新衣日新月异，绫罗绸缎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这一切都要归功我们科技的进步，人民的创造力。 

衣裳，美的注脚，织缝，腾飞的翅膀，经纬相交，锦绣乃成，罗衣可敬，而缝制罗衣的更人可敬。因为这背后不知藏着多少人辛勤的汗水。写到这，我又想起了徐调平的“麻衣坊”，想起了她的勤劳善良。

有人说，女人的衣橱永远缺少了一件衣服，是啊！又是一冬正当时，新年，我该给自己准备一件什么衣服呢？等会还是问问小徐吧！

  马胜锁 ，沧州市人 ，六零后 ，文学爱好者 ，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作品见于《鲁中文学》,微刊，报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