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忠
1943年的腊月,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河间的土地上,割得人脸颊生疼。二十三这天,本该是家家户户扫尘祭灶的日子,12岁的于明联却被刺刀赶着,踉踉跄跄地往束城岗楼去。
岗楼外,一道深沟正在开挖,人们都叫它“鬼门关”——一人多深的土沟,挖出来的土要一锹一锹甩到岸上,鬼子说这是“护城河”。于明联个子矮,力气也小,攥着铁锹的手冻得通红,一锹土刚扬到半空,就簌簌地落回沟里。
“八嘎!”一声暴喝炸在头顶,监工的鬼子官儿三步两步冲过来,蒲扇似的大手扬起来,先给了旁边汉奸头儿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让沟里的人都噤了声,于明联吓得腿肚子直打颤,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鬼子官儿的目光像鹰隼,死死盯住他,随即拔出腰间的刺刀。冰冷的金属反光刺得于明联睁不开眼,他能闻到鬼子身上浓重的酒气和硝烟味,腿一软,瘫坐在泥地里,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要!”一声尖利的呼喊突然划破寒风。于明联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鬼子官儿愤怒的咆哮。他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见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正死死攥着鬼子官儿握刀的手腕。女人个头不高,头发挽得一丝不苟,脸上满是泪水,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语气急切又悲切。
汉奸头儿在一旁点头哈腰地翻译:“太君,太君息怒,她说这孩子还小……”
鬼子官儿狠狠挣了几下,没挣开,气得一脚踹在土坡上,最后狠狠瞪了于明联一眼,抬脚把他踹下了深沟,骂骂咧咧地走了。
于明联摔在松软的泥土里,浑身酸痛,却顾不上疼。他趴在沟沿,望着那个日本女人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她是日本人,为什么要救自己?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被驱赶到岗楼外。汉奸头儿晃着脑袋走过来,把于明联和另外三个孩子叫出来:“你们四个,跟我去给日本太太搬家。”
于明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跟着汉奸头儿走进岗楼旁的小院,推门进去的那一刻,他愣住了——正弯腰收拾衣物的,正是昨天救他的那个日本女人。
女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冲他们温和地笑了笑,开口竟是流利的中国话:“你们来啦,别害怕,在这里很安全,我保护你们。”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春日里融化的雪水,可于明联和其他三个孩子还是不敢动。他们互相扯着衣角,眼神里满是警惕,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女人也不勉强,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偶尔回头看看他们,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中午的日头渐渐高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明联从怀里掏出用粗布包着的山芋面饼子,硬邦邦的,带着体温,还没结冰。另外三个孩子也纷纷掏出干粮,蹲在墙角啃了起来。
女人走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手里的饼子。她伸手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随即捂着脸,把饼子吐了出来。
孩子们吓得停住了嘴,以为又要惹来麻烦。谁知女人却转身进了厨房,没过多久,端出来一个木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还有一大碗红烧鲤鱼,香气扑鼻。
她把木盆放在孩子们面前,笑着说:“吃吧,快吃。”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动筷子。女人见状,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递到于明联嘴边:“尝尝,不碍事的。”
于明联看着她眼里的真诚,犹豫了半天,终于张开了嘴。鱼肉鲜嫩,汤汁浓郁,是他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其他三个孩子见状,也纷纷扑上去,风卷残云般扫光了盆里的饭菜。
饭后,女人把他们带进里屋。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女人站在中间,身边是一个穿着军装的日本男人,还有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和于明联一般大。
女人指着照片上的小男孩,眼眶又红了:“他是我的儿子,和你们一样大。他在日本,盼着和平,盼着妈妈回家。”
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把相框紧紧捂在心口,走到窗边,朝着东方的方向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孩子们听不懂她的话,却看懂了她的眼泪。那眼泪里,有思念,有痛苦,还有对战争的憎恶。那一刻,于明联忽然明白,战争是所有人的敌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盼着和平。
鬼子官儿后来再也没找过他们的麻烦。他们在女人的小院里待了半个月,直到开春,才被偷偷放走。
离开那天,女人塞给于明联一个布包,里面是几块奶糖。她摸着他的头,轻声说:“要好好活着,等和平的日子。”
于明联攥着布包,看着女人站在院门口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时光一晃,就是八十二年。于明联早已故去,那个褪色的布包被他的后人小心珍藏,里面的奶糖痕迹早已在岁月中消散,可那个日本女人的善意、那句“等和平的日子”的叮嘱,连同河间冬日里那束穿透硝烟的暖阳,都成了家族代代相传的记忆。
可八十二年的和平岁月,终究没能焐热所有冰冷的人心。如今的日本政客高市早苗,正用一系列颠倒黑白的言论,亵渎着历史与和平的重量。她公然否认南京大屠杀三十万同胞遇难的铁证,妄称这是“虚构的事件”,将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暴行轻飘飘抹去;她将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的十四年侵华战争歪曲为“自卫战争”,将日本对亚洲各国的殖民掠夺粉饰成“大东亚共荣”;她翻炒早已被历史定论的“台湾地位未定论”,将“台湾有事”与日本“存立危机事态”强行捆绑,妄图染指中国内政;她更是将参拜供奉着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视为“毕生使命”,在供奉着东条英机等刽子手的牌位前鞠躬献花,却对被侵略国家人民的血泪控诉置若罔闻。
一边是战火硝烟里,一个普通日本女人冒着触怒侵略者的风险,死死攥住刺向孩童的刺刀,用滚烫的眼泪与温热的饭菜,浇灌出跨越仇恨的人性之花;一边是和平阳光下,一个身居高位的日本政客,却在竭力撕扯历史的伤疤,为军国主义招魂,将千万遇难者的亡魂踩在脚下。于明联用一生见证着山河重整、国泰民安,用血脉传承着“珍惜和平”的箴言;而高市早苗之流却在试图推倒历史的纪念碑,让当年河间土地上的刀光剑影、哀鸿遍野,以另一种方式卷土重来。
历史从不会因否认而消失,和平也从不会因漠视而长存。那个河间冬日里的暖阳,是对人性与和平的最好注解——它告诉世人,战争的罪恶,从不是某一个民族的原罪,而是侵略者的野心与疯狂;而人性的光辉,却能穿透国界与仇恨,照亮黑暗的岁月。反观高市早苗的种种谬论,字字句句都在践踏历史真相,步步紧逼都在挑战战后国际秩序,这哪里是所谓的“政治主张”,分明是披着政客外衣的军国主义幽灵在作祟。
于明联的后人常会摩挲着那个旧布包,想起先辈口中的故事——他们深知,珍惜和平,就要铭记历史;捍卫和平,就要对高市早苗之流的错误行径零容忍。
如今的河间,暖阳依旧普照大地,风吹过金黄的田野,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刀光剑影。这暖阳,是无数先烈用鲜血换来的,是无数像那个日本女人一样的良知之士用善意守护的。任何试图篡改历史、破坏和平的人,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爱好和平的世界人民永远唾弃。
作者简介
荐稿:付凤云
编辑 审核:惠玲玲 白公平
美编:惜缘
总编 制作:瀛洲居士
刊头题字:胡胜利 胡兴民 倪进祥
图标制作:侯五爱 杨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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