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双圈铭鉴映汉风 清辉真情贯千年
——汉代双圈骚体诗铭文铜镜赏析
文/图 山东淄博 魏传来
青铜铸鉴,映见两千年风华;双圈勒铭,承载百代人心声。

汉代双圈骚体诗铭文镜背面
汉代铜镜的铭文世界,是器物与人文的深度交融。双圈铭文作为镜体纹饰组成的唯一布局,更承载着最纯粹的情感与最鲜明的文化价值追求。
在淄川博物馆谵庐展室的藏镜中,铭文铜镜很多。这类铭文铜镜不仅是实用器物,更是古代人精神世界的物质载体,是中华古器物中兼具实用与审美欣赏丶文化研究价值的典范。成为了中华文明中独特的文化符号。
这其中有一面大尺寸的汉代双圈铭文镜,更是将文字艺术与青铜铸造完美融合(见上图)。此镜内圈20个字,外圈33个字,双圈共53个字。是典型的“清白铭”、“皎光铭”双铭并列的西汉时期流行的六言骚体诗镜铭。它们与镜钮和十二圆珠纹钮座共同构成了镜背的全部装饰。视觉效果极佳,既庄重高雅,又美观大方。
下面就让我们来解读和赏析这面难得一见的双圈铭文铜镜。
此镜以内外两重铭文构织核心意蕴:内圈“内清质(以)昭明,光辉象夫日月,心忽扬而愿(忠),(然雍塞)而不泄”四句铭文写实咏物、抒怀寄志。外圈“如皎光而耀美,挟佳都而无间,(慷驩)察而性宁,志存神而不迁,得并观而不弃,精昭(折)而伴君”六句箴言写意传神、言志载情。内外相济、层次相生,既状镜之形质,又传人之情怀,更映时代之风,成为汉代器物文化与精神内核的浓缩载体,历经两千年岁月洗礼,依旧熠熠生辉。

汉代双圈骚体诗铭文镜正面
双圈布局:形制之美与意蕴之序
汉代双圈铭文镜的布局设计兼具审美考量与意蕴逻辑,以圆形镜体为基底,内外两重铭文带环环相扣,形成规整而富有层次的视觉体系。内圈铭文居于镜心周遭,紧邻圆形钮座,字字紧凑匀净,是整镜意蕴的核心起点,多聚焦器物本质与内心真情,直白而真挚;外圈铭文环绕于内圈之外,篇幅稍长,字句舒展从容,承接内圈意涵向外延展,从器物之美延伸至品性之修、情谊之笃,意境更为开阔。这种布局既契合汉代对称规整的审美风尚,又让铭文意蕴从内到外层层递进,从物之特质到心之所向,再到志之所守,脉络清晰、浑然一体,使铜镜脱离单纯的照容功用,成为集工艺、书法、文学、美学于一身的文化载体,彰显汉代人“形意相融”的创作智慧。
内圈铭言:清辉映心 忠愿深藏
内圈四句铭文以“物”为引,以“心”为核,从铜镜的质地光辉直抒内心的赤诚忠愿,字句凝练却意蕴厚重,尽显真切之态。
“内清质(以)昭明”:开篇即点出铜镜的核心特质,是对铸镜工艺的精准写照。汉代铸镜讲求选材精良、冶炼精纯,匠人反复淬炼铜料,去除杂质,使镜体质地致密纯净,此为“内清”;经精细打磨后,镜面光洁如砥,映照澄澈明亮,纤毫毕现,是为昭“明”。二字既状器物之实,凸显汉代手工业的高超水准,又暗含隐喻:以镜之“清”,喻心之洁,以镜之“明”,喻识之透。为后文情感抒发埋下伏笔,让器物特质与人文意蕴初现联结。

汉代双圈骚体诗铭文镜 内圈铬文
“光辉象夫日月”:以豪迈夸张之笔升华镜之光辉,尽显汉代雄浑昂扬的时代气韵。日月为天地间永恒之光,古人以日月喻铜镜之耀,既极力赞颂镜面光亮夺目、堪比天地清辉,印证汉代铸镜技艺的精湛卓绝;又赋予铜镜神圣色彩,在汉代“天人合一”的宇宙观中,日月象征光明、永恒与正道,将镜之光辉与日月并论,实则是将器物纳入天地自然的体系中,让铜镜成为承载美好祈愿、沟通天地人文的媒介,藏着汉代人对极致之美的追求与对永恒之境的向往。
“心忽扬而愿(忠)”:完成从物“到人”的情感跃迁,直抒内心赤诚之志。当目光触及铜镜澄澈清辉,内心不禁涌起澎湃情志,那份油然而生的激荡之情,最终凝聚为“愿忠”的坚定诉求。在汉代社会,“忠”是核心伦理准则,既含对君主的忠贞不渝,亦有对亲友的赤诚相待、对信念的坚守不移。人们以铜镜为见证,借镜之清辉映照内心纯粹,将最真挚的忠愿倾诉于器物之上,让铜镜成为心意的寄托者,尽显情感的真切与深沉。
“然(雍塞)而不泄”:内心的忠情如潮涌般激荡,却始终内敛自持、不轻易外露,既写出情感的深沉厚重--真挚的信念无需张扬,默默坚守便是本色;又凸显意志的笃定执着,那份藏于心底的忠愿,如铜镜质地般坚实,历经岁月而不消散,让内圈铭文的情感从激荡走向沉凝,更显赤诚之心的可贵。
也可解读为:“然而我的内心如同被堵塞的泉眼,忠诚与深情无法宣泄。”表达了汉代文人(或女性)忠而见疑、爱而不得的普遍情感困境,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深情不言、大忠无声”的含蓄美学。
外圈箴言:耀美载志 伴君长久
外圈六句铭文承接内圈意涵,向外拓展意境,从器物之美、品性之修到情谊之笃,层层深化,将铜镜的文化内涵推向更广维度,尽显温润厚重之态。
“如皎光而耀美”:呼应内圈“光辉夫日月”,进一步描摹铜镜的外在风姿。经精铸细磨的铜镜,皎光流转、温润夺目,既能清晰映现容颜之美,自身亦以澄澈光耀彰显器物之韵,将冰冷青铜化为传递美感的载体。此句既写实再现汉代铜镜清冶铜华“清而明”的特质,又以“耀美”赋予器物灵动气韵,暗含汉代人对器物之美与自然之美的双重推崇,让镜之美既有工艺的精致,又有自然的清逸。

汉代双圈骚体诗铭文镜 内外圈铬文
“挟佳都而无间”:由形入神,联结器物特质与人文祈愿。“佳都”既可解为铜镜由良材精铸而成,质地致密无隙、光润无瑕,彰显工艺之精;亦可引申为美好圆满之境,暗合汉代人对人际和顺、境遇圆满的期许。
汉代社会历经休养生息后走向繁荣,人们常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寄托于随身器物,此句以镜之“无间”喻人之“圆满”,让器物特性与生活祈愿巧妙相融,为铭文增添脉脉温情。
“{慷驩}察而性宁”:以镜喻人,传递修身自省的处世哲学。"“慷驩"尽显旷达喜乐之态,“察”暗含明辨事理之智,“性宁”则是内心安宁沉稳的境界。持镜者对镜自省,既以镜之澄澈照见容颜,更以镜之清明警醒自身,在明察世事、豁达处世的同时,坚守内心的平和笃定,这恰是汉代士人崇尚内修品性、外合大道的精神写照,让铜镜成为修身养性的象征,承载着理性平和的人生追求。
“志存神而不迁”:深化内涵,赞颂坚定不渝的人格理想。志存神“喻指心怀高远、精神专注”,“不迁”则凸显意志坚定、初心不改。铜镜历经岁月侵蚀仍能保持澄澈本真,恰如君子秉持本心、坚守志向,不为外物所扰、不为境遇所移。这种对坚定品格的赞颂,既契合汉代社会主流价值观,又与内圈“愿忠”之志相呼应,让铜镜成为承载人格理想的精神图腾,彰显古人对高尚品性的追求。
“得并观而不弃”:道尽人镜相伴的深厚羁绊,凸显器物与人的情感联结。铜镜日常随身、朝夕相伴,照见容颜盛衰,见证岁月变迁,无论顺境逆境,始终默默相伴、不离不弃,成为最忠实的陪伴者。汉代人重情念久,常以随身器物寄托绵长情谊,此句以质朴语言道出对器物的珍视,更暗含对永恒情感的向往,让青铜器物承载起细腻真挚的人文情怀,拉近了人与器物的距离。
“精昭(折)而伴君”:收束外圈意蕴,圆合全篇情感。“精昭折”状写铜镜质地精纯、光耀明晰,即便历经磨砺仍能保持本真之态,既呼应前文对镜质的赞颂,又暗喻君子历经考验而初心不改;“伴君”二字直点人镜相伴之诚,将器物的实用价值、审美价值与情感价值融为一体,让铜镜从照容之器升华为精神伴侣,完成了从物到人的全方位联结,让整组铭文的意蕴圆满闭环。
书艺与时代:笔墨见风骨 铭文言汉魂
从书体艺术来看,双圈铭文尽显汉代篆隶演变的鲜明特质,字形多呈篆隶相参之态,篆书的圆转婉曲与隶书的方折刚健相互融合,笔画粗细均匀,结构对称平衡。
内圈铭文紧凑规整,线条圆转遒劲中含隶书的方折利落,尽显沉稳庄重;外圈铭文舒展从容,笔画清劲含韧,结构匀整对称,兼具篆书的古朴与隶书的灵动。与内圈的圆形布局完美契合,形成“字随镜转,形意相生”的视觉效果。
双圈铭文随镜形环列,字字呼应、句句相承,既契合圆形镜体的视觉美感,又让诵读之时朗朗上口,兼具书法之韵与韵律之妙,是汉代文字艺术在器物上的精彩呈现,展现了当时书法艺术的成熟与繁荣。
另外,“清白铭”、“皎光铭”作为汉代铜镜铭文的代表,不仅是实用器物上的装饰文字,还是汉代民间“离骚体”文学的重要遗存。它以简洁的楚骚特有的六言句式,带有“夫”等楚辞标志性虚词承载了楚骚传统,展现了汉代文学的多样性,为研究中国古代诗歌发展提供了宝贵资料。
汉代社会繁荣稳定,手工业技艺精湛,铭文对镜质的赞颂,实则是对时代工艺水准的肯定;“忠”“宁”“不迁”等理念的彰显,契合汉代主流伦理价值观,是社会精神风貌的缩影;人与器物的情感联结,暗含汉代人对生活的热爱与对真情的珍视。每一句铭文,都是汉代人对器物之美、品性之善、生活之真的追求,让铜镜成为跨越千年的文化载体,静静诉说着汉代的雄浑气魄与温润情怀。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汉代镜铭在文字字词运用上有一定通假和假借规律,字型上有时也偶然出现讹变,并根据铜镜尺寸的大小会有加减字现象,但因镜铭在当时已非常流行,并不影响人们阅读。
经两千年流转,铜镜的清辉或许已随岁月淡去,但铭文字迹中藏着的工艺之精、情感之诚、精神之盛,依旧清晰可辨。淄川博物馆谵庐展室所藏的这面汉代双圈铭文镜,以青铜为骨,以文字为魂,内外铭文相济相生,既展现了器物的精湛之美,又传递了古人的赤诚之心,更映照了时代的雄浑之风,成为中华古文化中一颗耀眼的明珠,让后人得以透过这枚小小铜镜,窥见千年之前的文明璀璨与人文深情。
(此镜铭文释读由王宇星博士丶田艺景博士伉俪帮助完成,在此表示衷心谢意!)
2025.12.10.于淄博市张店海泉谵庐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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