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基建工地的总指挥
作者:刘连成
1975年6月中旬早上六点,我准时出现在了双辽酒厂的工地上。没进阴凉的办公室歇脚,也没拿本子踱来踱去“督查”,撸起袖子径直加入了砌砖的队伍。一铲灰铺得匀净,一块砖放得周正,手掌一压稳稳当当,动作麻利得不输老泥瓦工。有人高声喊“刘主任”。我头也没抬,嘴角挂着笑:“喊啥主任哟,这会儿我就是个干活的泥瓦工!”话音未落,手上的活儿半点没耽搁,汗珠顺着后脖颈往下滚,砸在尘土里,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此时的我即是双辽酒厂新上任的革委会副主任(副厂长)又是酒厂新址建设工地总指挥。本应是发号施令的领头人,可为却偏要扛起铁锹、拿起瓦刀,把自己扎进这热火朝天的人群里。我深信只有这样肯带头流汗,工人们才能打心底里服气,干活的劲头也会跟着往上涨,连吆喝声都比平时响亮几分。
工地上的热气,一半是太阳烤出来的,一半是大伙儿用汗水焐出来的。从晨光熹微到日头西斜,锤敲砖石的脆响、推车运料的轱辘声、师傅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凑成一首没停歇的劳动交响曲。砖堆日渐见矮,墙体节节拔高,脚手架像攀援的藤蔓,裹着初具雏形的厂房向上生长。每个人脸上都沾着灰痕,额角挂着汗珠,可眼神却亮得惊人——我们砌的不只是一堵堵砖墙,是双辽酒厂人盼了许久的、浸着烟火气的酒香未来。
此时我忽然懂了,“如火如荼”从不是贴满墙的口号,也不是喊得震天的喇叭,而是烈日下弯腰砌砖的背影,是泥浆里来回奔走的脚步,是本该坐进阴凉里的人,偏要站在最热处和大家一起流汗的执着。这工地上的每一寸进展,都浸着实打实的力气,藏着硬碰硬的担当。
傍晚收工,夕阳把新墙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站在墙根下,拍了拍手上的灰,望着还未封顶的厂房,只轻吐出两个字:“快了。”没有多余的豪言壮语,却让在场的人都心头一暖——那萦绕在双辽人梦里的醇厚酒香,仿佛已顺着晚风,悄悄飘到了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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